優就站在啟太面前，旗杆一樣直直杵著。
啟太前傾身子，低下頭，輕聲說：“稍微，不太想回家。隨便去個什麼地方。”
優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跟在後面。
夕陽下，兩人的身影被拉得細長，儘管優走在啟太身後，影子依舊投在啟太前面讓他不用回頭也能確認優就在自己旁邊。
街道兩側各種商店裡傳出嘈雜熱鬧的音樂聲，延伸到啟太身邊時被全部遮蔽。聲源與光源全都被切斷，啟太把自己封閉在一個狹小的世界，只允許優在裡面留下一道影子。
兩人就這樣一路默默無語，走到地鐵站。
啟太隨便上了一輛地鐵，還沒有回過神，就被大波人群撞到，直接拍到車門處。
趕上下班高峰期了啊。
啟太覺得有些呼吸困難。
好多人。烏泱泱的一大片。
被活埋一樣，喘不過氣。
會被擠死的吧！
就像一個不會游泳的小貓被困海中，我在做什麼啊！
優在哪裡——
“小心。”
人群裂開一道縫，優出現在眼前。
海中出現了船啊，啟太立刻安心了，抬頭看著優：“你剛剛去了哪裡？”
優微微皺眉：啟太走得太快，體型又比較嬌小，自己差點被下班大軍排擠在電車之外。
他沒有說這些，只是走近啟太，用身體擋住來自外側的壓力，將他護在自己身體內側，單手撐住電車門：“人太多，下一站就下吧。”
啟太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答非所問：“是牛奶味。”
“嗯？”
“優身上的味道，是牛奶味。”啟太抬起頭，輕聲說，“從那之後一直都用牛奶味的沐浴露。”
啟太所說的從那以後，是指之前優因為自己的沐浴露沒有所以用了啟太的。
優撇嘴：“說這個幹什麼。”
“因為離得太近，空氣裡全都是這個味道。像是牛奶爆米花一樣——去看電影吧。”
啟太突然做出決定。
微微揚起的頭，向上凝視的雙眼，以及略帶期待的目光，讓優沒有辦法拒絕。
離得太近了啊。幾乎可以將他抱在懷裡了。
優稍稍後仰，立刻聽到尖酸刻薄的抱怨。
只能往前靠啊。
覺得鼻尖快碰到其他的頭髮了。優的手心出了汗。
“喂，優。”啟太沒有得到答覆，又問了一聲，“看電影——”
“鈴——”
有人給優打電話。
是芽衣。
優看了啟太一眼，徵求他的意見：總覺得這通電話還是不接比較好。
果然，啟太皺起眉頭：“掛了吧。”
優要掛電話，啟太又伸手：“還是我來接。”
乖乖遞出手機，啟太只說了句不用擔心，天亮回家，然後將手機關機，看著優：“今晚，不想回家。隨便找個地方住。”
很少見到啟太這樣強硬而沒有精神的模樣，優心中的不安更加重，他抬手接過自己的手機，觸碰到啟太的手，感到一陣冰涼。
心裡是不是更冷呢？
優將手機裝進口袋，想了想，抓住啟太的手。
“喂！”
啟太輕聲叫了出來。
優把臉轉向另一邊，認真盯著扶手上方的廣告。
只是靜靜握住啟太冰涼的手，用自己手心的熱去溫暖他。
電車上的人很多，多到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會引發他人的不滿。同樣，也多到看不到別人的動作。
啟太盯著被隱藏在優寬大衣袖中的自己的手，低下了頭。
儘管很久之前就認識，儘管前不久說明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像這樣子的牽手，是第一次。
這算是情侶之間才會做的事嗎？
這糟糕的生活裡終於有了件讓人覺得幸福的事了啊。
啟太伸出自己的另一隻手，抓住優的手背——手太小了，沒辦法握住優的手啊。真不爽。
可是…
啟太抬起頭，偷偷打量優的表情。
優依舊扭著脖子，落枕一樣的扭曲角度，卻無法隱藏通紅的面頰與極力壓制的微笑。
在害羞吧！絕對是！
啟太在心裡偷笑，伸出手指去撓優的手心，一面繼續觀察他的表情。
優咬緊牙關：這一站怎麼這麼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