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琛看了他一會兒,終於收回眼把手按在門把上,低低說道,“下車。”
“不……”蘇鬱抗拒地搖頭。
陸琛不再看他,只開啟了車門走下車去。車外的記者們亢奮地湊上來,看著這個堪比巨星一般俊美絕倫的冷酷男人,一個個都爭先恐後地提著話筒問出一堆問題。
“請問您是陸琛嗎?就是路亞集團的董事長陸先生嗎?請問您和蘇鬱是什麼關係?”
“陸先生,車裡的人是蘇鬱吧?您剛才帶他去音樂學院做什麼呢?是您要投資學院還是蘇鬱想要在那裡上學?”
“蘇鬱的戀人不是邢奕嗎?他什麼時候跟你扯上關係的?難道他劈腿?”
“陸先生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蘇鬱的過去嗎?你對那些流言真的一點不在乎?你有沒有帶他去醫院做過身體健康方面的檢查啊?”
陸琛腳步一頓,對著問出最後問題的記者看過去。男人眼神冷得懾人,那記者被那雙黑眸一掃,嚇得下意識停住話頭,而陸琛只掃了他一眼便過,淡淡的聲音低沉說道,“蘇鬱過去屬於誰,這對我不重要,”男人說著,筆挺的身子穿過擁擠的人群,步子優雅淡定,聲音也清冷,“他現在在我身邊,這就夠了。”
周圍人一愣,陸琛停下腳步,拉開車門,對著早已呆住的男孩子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他黑軟的頭髮,“他就是我的愛人,沒見過同性戀人麼?有什麼大驚小怪。”說著,男人拉住他的手將他拉出車子,而後甩手關上車門抱住他的肩膀,“讓一讓,我們趕時間。”
周圍人終於反應過來,立刻把兩人團團圍住,蘇鬱從震驚中回過神,見到周圍人群興奮的目光,下意識微微發抖,可男人的懷抱又緊又暖,他覺得怕,慌張的感覺卻漸漸散了。
周圍還是充斥著不少問題,可聲音都亂糟糟的也聽不清晰,直到一個高亢的女生尖聲問道,“蘇鬱,你越獄後是邢奕一直照顧你,甚至不惜一切包庇你,而且被抓了以後在監獄裡也不停打探你的訊息,我相信那個人絕對是愛你的,可你現在這算什麼?利用完他就甩了他嗎?你也太毒了吧!”
蘇鬱腳步一僵,愣愣回頭看向那個女人,女人昂著頭鄙夷的目光回望他,他被看得心裡一顫,恍惚想到邢奕的模樣來。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邢奕的事情,自己因為一次不聽話又被陸琛的手下打了個半死,那些人已經掌握了分寸,總是把他打得全身劇痛,卻還不至於住院的程度。他拖著痛到痙攣的身體搬著燙人的窯磚一步步往水坑走,直到終於走不動,一個不穩跌進了窯坑裡,身體重重砸在那些滾燙的火磚上,一瞬間瘋湧的激痛疼得他慘叫了一聲。那天陸蒙不在,周圍的人看著火紅的磚窯,臉上都是猶豫然後放棄施救的表情,前後不過七八秒的功夫,他已經痛得連叫都叫不出,只感覺到火燒皮肉的劇痛和難以言喻的瘋狂感覺。眼前終於痛到一片黑暗,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活活燙死的那刻,一個男人的身影從眼前掠過,然後身子被人抱起來,蘇鬱疼得睜不開眼,只聽到那人焦急到暴躁的聲音,“你他媽是不是傻?把命丟了就開心了?!”
男人忍著疼的聲音很明顯,顯然是為了救自己跳到火磚裡,也被燒傷了。蘇鬱感覺到身體被放置在一個通風的地方,他忍著疼終於慢慢睜開眼睛,入眼的便是邢奕焦躁的臉。明明那麼英俊的眉眼,卻氣得都揪起來了,“我特麼就沒見過比你更傻的?你跟陸蒙那個變…態對著幹幹什麼?他不折磨死你不會罷手的!嘶,真他媽疼……喂,你是不是燙傻了?說話!”
蘇鬱努力想說些什麼,就算說一句謝也好,可身體實在太疼,他根本發不出聲。邢奕像是也發現了,語氣緩了些,但還是不快,“我叫邢奕,三班的班長,”他頓了一頓,眼裡的光忽然閃了閃,“你要是跟我,我絕不讓他欺負你,怎麼樣?”
心裡那點感激迅速冷卻下去,那一點點的暖意瞬間冷凍成冰。果然,這種噩夢一樣的地方,怎麼會有無償的好呢?救自己,也不過就是想要自己的身體啊……
呵,原來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畜生。
蘇鬱終於不再看他,話也不想再說,閉上眼睛任他喋喋不休。
後來他再沒見過那個男人,聽說是出獄了,無罪釋放。蘇鬱冷笑著想,這裡越是罪大惡極的人越是活得比誰都滋潤,反倒那些情有可原的卻每日都活在最深處的地獄裡。
可他沒有想到,在他陷入絕境時第一刻出現的人竟又是他,這個叫邢奕的男人總是暴躁地數落自己,就連表達心疼和關心也大多是罵罵咧咧的,可相處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