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四歲之前就走上這路,當時一心沉溺其中,從不覺得這有什麼艱難,等明白箇中辛酸時,卻已沒有回頭路來走。
至於夢裡那些抱怨葉翼的話,什麼“是你把這愛戀一絲一毫刻在我心中”,他曾經也是怨地,怨葉翼對他曾那麼的好,一朝自己愛上了他,他卻撒手走開,乾淨利落。後來冷靜下來,細細思量,他卻不得不對葉翼心懷感激。不管葉翼後來怎樣,他當初對他的那些好他都該銘記於心,沒有受人恩惠,沒有像他這樣心存怨懟的。
即便今日相見時葉翼對他那般平淡,來宿舍找他也是受白銀月之託,極力撇清自己,他也不該心存怨念。其實葉翼一切行為都是可以理解的,三年過去了,葉翼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葉翼,而最重要的是,不管是過去的葉翼還是現在的葉翼,對於曾經那樣膩在他懷裡撒嬌鬧騰,其實懷著別樣心思的自己,總是會避之不及的吧。
他來,不過是想見他,見已經見了,他還能強求些什麼呢。
如此輾轉,不知何時才有了點睡意,正在朦朧中,忽然聽見一聲怪叫,白玉霜揉著惺忪睡眼撐著發暈發疼的腦袋,眼睜睜看著賀從連滾帶爬從床上落到地上,而後舉著雙手站在宿舍中間連連怪叫,“起床啦起床啦兄弟們,今天要軍訓,要遲到了!”
而後三個人呢如夢初醒,昨晚太過折騰,以致忘了今早還要軍訓這事,現在離集合時間不過十分鐘,三人如遇餓狼追趕,飛速洗漱清理,而後踏著軍訓鞋就往操場跑。
心思
據說軍訓是大學生活的一道開胃菜,先吃過這個,才能享用夢想中的象牙塔裡的美酒佳餚,奇果異疏。可這道開胃菜端上來時是一籮筐又一籮筐的菠蘿,許多人只吃兩嘴就酸倒了牙,須得意志堅強且口腔健康的人才能挺過去,並在開胃菜後還有吃大餐的興致。
白玉霜宿舍的人顯然牙口都不怎麼好,軍訓第一天就遲到且衣冠不整,教官是自己學校的國防生學長,為樹立威信,將他們三隻當做殺給猴看的的病雞,放在大太陽底下站了兩個小時軍姿之後,莫說賀從這個膚色本來有點小黑的,就是白玉霜和樂正繼兩個小白臉,中午回去的時候也是一臉緋紅,睡個午覺起來緋紅臉色就變成了紫紅,晚上回來這臉就成了漆黑,且面板髮癢,撓過之後蛻皮,三個本來姿色中上的大男生只半天就面目全非,自己都不敢照鏡子。
除此之外最變態的事情莫過於查內務,被子要疊成豆腐塊,地面要纖塵不染,甚至廁所門都要乾淨如洗,白手套抹過一遍之後白淨如初才算。對於白玉霜宿舍的人來說,衛生可以發揮主觀能動性搞好,但是被子他竟然能疊成一個豆腐塊真是太神奇了,神奇地超出三個人的能力範圍。
他們也不是不努力,他們的教官陸威在宿舍親自示範過一遍之後,他們三個人在地上鋪了兩張涼蓆,把一床被子在地上折騰蹂躪了兩個小時,午休時間都放棄,但被子他就是不屈不撓,疊出來永遠是一副塌肩聳背,軟軟趴趴的模樣,彷彿背脊佝僂又矮又瘦的煙鬼,沒半點挺拔神氣。且聽得樓上學長們討論,“陸威又來折騰大一的小屁孩了,你看他們一群群圍著一張被子動手動腳,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按著一頭豬強吻。”“當年我們何況不是如此,苦難大家分擔才見上天公平。”三人回頭再看一眼地上被揉搓地不見形狀的被子,只覺這被子比被強吻的豬還要悲慘。
賀從一屁股坐在地上,做冥思狀,“事到如今,只有三條路可走。”他被樂正繼薰陶兩天,說話好帶點古腔,卻又在三句之內現出本色。樂正繼假模假式抱拳,“願聞其詳。”賀從像模像樣伸手,樂正繼小心遞上茶水,順帶給白玉霜一杯。“第一嘛,就是打電話給葉翼學長,他不是當過兵麼?這點小事難不倒他,但我們和他沒甚交情,不好無辜相求,只得委屈小白兄打這個電話。”
白玉霜翻翻眼皮,暫將此計列為下下之選。首先在自己過得風平浪靜小有愜意的現在,給葉翼打電話這事他不願意幹,十分不願意幹。其次,他現在這張一眼望去只有眼白和牙齒是白色,其餘一片烏漆麻黑的臉,最不願見的人就是葉翼,雖然他和葉翼的關係如今是淡之又淡,比白開水還淡。
“第二嘛,就是作為勤學好問的新生,抱著被子去請教陸威學長,也就是咱們教官。但他似乎脾氣不好,我們資質愚鈍,只怕兩遍還學不會,教官他會拳腳相加,因此得樂……正兄你去,因為你長得瘦不拉幾,他不忍心。”看著白玉霜和樂正繼不甚好的臉色,趕忙補充,“就算他忍心,一巴掌就會把你打出門外,到時候你撒丫子就跑,我們來接應你!”聽此毒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