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錦囊封袋兒遞與三藏,那行者心躁,也不等三藏接著,他便一手搶過去,開了大叫著念道:“敕建智淵寶寺住持長老原無,遣僧百里外程途迎接大恩師父,一則感恩圖報,一則便你師徒,莫從新路惹妖魔,還走城中舊路。”
那和尚遠遠招手叫道:“老師父,從這山凹裡來。”行者道;“你既要我們走那山凹,我卻力弱不能挑這擔子過山,煩你替我們挑幾步。”那和尚道:“我們也力弱不能。”行者道:“勞你過來幫抬幫抬罷。”和尚那裡肯來,只見行者從新開路上走,道:“你那兩個小和尚,好好回去,莫要動了老孫當年來的性情,這挑擔的禪杖雖不是金箍棒,卻也不相應。”那和尚見勢頭不好,只得過山凹去了。三藏道:“徒弟,長老感舊,差和尚遠接,也該好意回覆他去,如何講出金箍棒昔年情性?”行者道:“師父,你們真真志誠老實,不識這二人情景,我老孫知道他幾分了。”卻是何說?且聽下回分解。
總批:
四比丘存了虛空無相之心,龜精便算不出,可見被鬼神算計著者皆屬第二念耳。
兩個妖和尚見了經擔,不敢沾身,若請他來寺,何以處之?此是龜精失算。
第七十一回 比丘眾共試禪心 靈虛子助登彼岸
詩曰:
心邪到處是妖魔,我欲平妖事若何。
信受奉行經萬卷,只消一句佛彌陀。
話表兩個和尚只指望開了長老封袋,取經僧便進城遠走,那知孫行者聽得新開河路有妖魔,越動了他拿妖捉怪之心,又見兩個和尚不敢近經擔之前,他便使出機心,叫和尚替他挑擔;他明知妖邪不敢侵犯真經,就識兩個是妖魔差遣來的。乃向八戒、沙僧道:“師弟,你知這兩個和尚,不敢近我們身是何緣故?”八戒道:“他怕我們扯他挑擔子。”行者道:“非此之故,乃是邪魔不敢犯真經。我們既不進城,要從河路前進,你看前邊可有船隻?把經供奉船上,你與師父照管著,待我查探這長老為甚麼差兩個妖魔來迎接我們。想這長老也是個妖怪!”八戒道:“只恐前面沒有船隻。”行者道:“既通水路,豈無船隻?”
正說間,只見一個店小二走上前,見了三藏便扯住馬垛道:“老爺們是往東行的,少不得搭舟船安逸快活,股如陸行勞苦,須是到小店住下,為覓舟船,包送前途。”三藏道:“悟空,你主意何如?”行者道:“師父,既是水路順便,隨著店小二到他店裡住下,再覓舟去。”三藏聽了,隨著店小二前行。
方走了百餘步,又見兩人飛奔前來道:“師父們可是往東土走的?”三藏道:“我是往東土走的,你問我是怎麼說?”那人道:“過此山岡,有個小路,沿河不過三十餘里便是東行大路。這山岡三里,我家新開了小店,專下來往客商,師父們不必覓船,況那舟船不便載馬匹,須是到我小店安下。”三藏道:“舟船安逸,我等一路勞苦,正要息息力。”那人說:“師父要安逸,我小店有車,坐的人,又載的櫃擔,比他舟船更安逸,又無驚恐。”店小二聽了道:“老爺們不必聽他,我這裡只有條新開河路覓舟前往,那裡又有條過山岡小路?聞知這山岡小路近日出了幾個精怪,專一迷弄過往客商,老爺不要信他,還是從水路覓舟安穩。”那兩人道:“老師父莫要信他,水路近來妖魔更多,還是從山岡小路前行安穩。”兩下里你爭我奪,三藏沒了主意,向行者道:“悟空,你的心下裁奪,還是走那邊路好?”行者說:“兩邊都有理,但徒弟不曾走過,當年從國中來的路,徒弟便知。如今要就一邊前走,須是等個近處往來之人,問個的實方好。”三藏道:“有理。”乃向店小二與那二人說:“你們不必爭奪,好歹等個行路之人,或是本處居民,問個端的,我們自定了主意。”八戒道:“等人問信,且歇下尋些水來吃著。”一面把擔子歇下前去尋水,那店小二隨走近前,把擔子挑上肩道:“老爺們還是從我店覓舟安穩。”挑者擔走。那兩個人看著到退,卻不敢上前爭挑擔子。行者見了,上前把店小二扯著道:“你何故搶奪人貨物,就是到你店安下,也憑我客人。”乃招手叫那兩人說:“你來挑了去,我和尚一生性拗,店小二搶擔子,我偏不往他店去。”那兩人那裡肯過來,倒往後退道:“師父們若肯往小店去,請自行挑擔,我怎敢搶奪師父們行囊貨物?”行者聽了,乃向三藏耳邊道,如此如此。三藏聽了道:“徒弟,莫要疑心動了。”行者道:“師父,我徒弟不是疑,實實見的。”八戒笑道:“兩個說寂寂話,秘密教,想是瞞我老豬那裡吃齋飯。”沙僧道:“二哥只是把齋飯在口中講。”三藏道:“沙增、八戒,非是說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