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你卻和高山。”行者道:“師父尊大,當詠高山;徒弟卑小,當和流水。”三藏依言,乃詠高山道:“泰兵逼雲霄”(唐)
行者忙接韻和道:
“溪流漲遠潮”(孫)。
“雁飛人不到”(唐),“風落葉隨飄”(孫)。
“上有天光映”(唐),“旁無野樹招”(孫)。
“登巔瞻萬里”(唐),“遊浪越千橋”(孫)。
“樵子步難躡”(唐),“漁翁網不消”(孫)。
“只因峰勢聳”(唐),“端為逝滔滔”(孫)。
三藏與行者心志在高山流水,坦然自得,一時便忘了八戒、沙僧去探路徑不來,不知他兩個被妖魔捆縛在洞內,等師父們去救。
卻說比丘僧與靈虛子兩個,自從變漢子接了一匹布,指引了唐僧師徒過這賽巫山溪,他一路遠遠在唐僧前後隨著,也明知妖魔計阻唐僧們,只因他師徒一種心生出一種邪氛,任他師徒自相撲滅,遂由他行走歇坐。二個從峰險道乘雲而來,正見唐僧與行者兩個坐在山岡,彼此談講。比丘僧說:“師兄,你看唐僧與孫行者兩個坐在山岡講談,似傳授道理的一般,怎麼不見八戒、沙僧兩個?”靈虛子道;“八戒、沙僧想是那裡化緣,孫行者的道理純熟,唐僧必然私相傳授。我與師兄隱著身形,聽他講說甚麼道理。”比丘僧依言,兩個隱著身形,走近三藏面前,聽得他師徒聯詩,乃相說道:“出家人聯詩賦句,雖說是活潑心胸,未必不思慮勞神。”又聽得三藏詠畢詩句,想起八戒、沙僧問路,不見回來,動了憂虞之色。兩個計議道:“我們曾指引他師徒說山洞有怪,溪水多妖,怎麼不小心防備,輕易去找探路徑?定是八戒、沙僧遭著妖毒。”兩個離了唐僧處,依舊隱著身,走過山岡,到了美蔚洞。進了洞內,只見兩個妖魔坐在洞內,一個說:“唐僧不見來找尋徒弟。”一個說:“擺出毒饌上前迎他來罷。”兩妖計議。
比丘兩個又走入洞後、見八戒、沙僧被妖魔捆著,驚道:“原來這兩個痴子遇了妖魔毒害!”比丘僧道:“師兄,這如何解救?”靈虛子道:“‘師兄,我們原為保護經文,經文既歇在山岡,唐僧坐守,我與你說知,須得孫行者來,設計救他。如今若在這洞與妖魔爭鬥,萬一妖魔厲害,連我們也不便。”比丘僧說:“師兄,唐僧雖有想八戒、沙僧憂虞之色,尚有聯詩賦句之懷。我與你顯然去報,又恐唐僧疑我兩個無因而至,做甚情節;去報孫行者,他又是個機變多心之人,疑中生疑,把我們也當妖魔使詐,不信在心。便是去救,也不著力。”靈虛子道:“我有一計,你隱著身假作沙僧,我隱著身裝做八戒,只說是被妖魔毒害殺了,魂靈兒來告訴他,求他拿妖報仇。那唐僧聽得,必然哀痛起來,這孫行者方才著力。”比丘僧笑道:“師兄,明人不作暗事,若這假裝魂靈,兩個在暗處報唐僧,不如明明的變了八戒、沙僧,替他挑了擔子,從長溪岸上過了這美蔚洞,把經文尋一處潔淨庵堂供奉著,再來救他兩個罷。”靈虛子道:“師兄,依你這說,我們兩個依舊是送經到東土,原非保護之義,有背佛旨,如何做得?”比丘笑道:“師兄,依你,假他魂靈兒,卻是孫行者的機變心腸,只恐那猴王機變又巧,懷個不信心,又識破我們之假。”
靈虛子笑道:“說不得,這機變心腸用的正大,便是孫行者也向如來前講過。如今八戒、沙僧動了貪嗔邪念,以致妖魔毒害,我等若拘小節,怎生教得他兩個?真經何人挑擔?”兩個計議了,乃隱著身,走到三藏面前,正遇著三藏與行者聯詩方畢,忽然三藏嘆一口氣道:“悟空,他兩個探信久不見回,莫非是:錯了路頭行去遠,化緣村裡故來遲。
坐看水色山光景,也學沉吟謾賦詩。”
三藏正說了這幾句,只聽見空裡道:“師父阿,你可想我?徒弟探信久不回來,那裡知我徒弟:探路逢妖太不良,假供齋果毒中藏。
傷了徒弟魂來訴,師兄師父快商量。”
三藏聽得道:“悟空,不好了,你聽的空裡八戒、沙僧魂靈說話麼?”行者笑道:“師父,我老孫聽便也聽得,只是將信將疑。”三藏道;“如何將信?”行者道:“八戒久不見來,他平日好嘴頭食,不顧生冷,必是貪齋供,被妖魔耍害;沙僧不該拿了禪杖去,必是遇著妖魔敵鬥,寡不勝眾,被拿倒了。一個貪傷命,一個嗔送生,這或可信。”三藏又問說:“如何將疑?”行者道:“八戒平日有法力,沙僧往常多神通,輕易妖魔不敢犯,他就是逢著妖魔厲害,毒殺了他,他兩個俱是有來歷的神道,那裡顯個陰魂兒來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