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此山,方才放下心意。”靈虛子道:“我看此山,四圍險峻,八面崔巍,亂石有妖魔之態,喬松多邪怪之形。寒氣逼人,冷風透骨,定是精靈內藏。待我搜尋一番,且替唐僧們打掃潔淨,使他安然奉經文過去,也不枉了我們保護一常”比丘僧道:“你何法搜尋,怎打掃潔淨?”靈虛子說:“你看遠遠山松,頂上氣氳錯亂,非雲非霧,必是妖氣飛揚。我與你上前探看,底下是何因由?”比丘僧依言,兩個攀藤拊葛,走上嶺來。但見亂石壘壘,一個洞門。他兩個看那洞門,不大不小,不高不低,青松環繞,蔓草平鋪。兩個正走進洞門觀望,只聽的裡面呵呵笑道:“連勝三局,福緣君當有奇珍享也。”比丘僧向靈虛子道:“師兄,你聽這說話,定是玄隱在山洞有道高人。我與你進洞探謁何如?”靈虛子依言,兩個進入洞來,只見兩個隱士對著一枰棋局,見了比丘二人,忙立起身來。二人看那隱士怎生模樣?但見:籜冠束髮道家妝,四褶分開弔角裳。
腰下黃絲絛子系,手中白羽扇兒揚。
形容不是凡常像,談吐須知抱道藏。
一局棋枰消白晝,深山相共樂羲皇。
隱士見了比丘僧與靈虛子,彼此以禮相敘了,隱士問道:“二位師真從何處來?怎到我這荒僻洞谷一遊?”比丘僧答說:“我小僧自靈山下來,路過這山嶺,偶以覽勝。見山松青翠密圍,不知有仙洞居此,唐突二位起居,得罪!得罪!且訪問二位大號,適間聽得說‘福緣君當有奇珍享’,是何意也?”一個隱士笑道:“小子道號福緣君,這友號善慶君,我二人潛名不仕,隱居在此。適因對局,較一席奇珍勝負,是小子連勝三局,善慶君連負三局,例有奇珍之供。”靈虛子問道:“奇珍何物也?”隱士說:“我們先定的棋約,但凡負者供勝者一味奇品珍羞。”靈虛子聽了笑道:“這山嶺洞谷不過是雉兔麏獐,山花樹實,也不足稱奇。”’隱士道:“正謂此不足為奇,小子既負,如今只得下山去採取奇珍。若是採取不出,我有一友名喚美蔚君,他離此處六十餘里,大山峰下,洞中常有奇珍受享,我須往求,他定然幫襯我小子一兩品。”隱士正說,只見洞外走進一個僮僕來道:“我主人美蔚君到來了。”兩個隱士忙起來,下階出迎。只見一個人生的面貌蹺蹊古怪,比丘僧看他:獸面怪形人像,呲牙咧嘴嘻呵。
分明一個野猩魔,怎與山人酬和。
比丘僧見了,悄地向靈虛子說:“師兄,我看這人有些妖氣,須要留意待他。”靈虛子道:“我已識他面貌,知他情節。原為與師兄搜尋妖魔而來,少不得調出地實跡,仗我們的法力驅剿。只見美蔚君向福緣君問道:“二位師父自何而來?怎麼到得此洞?”比丘僧便把前話說出,美蔚君聽了,又向善慶君問道:“二位著棋誰勝誰負?”善慶君笑道:“正是我輸了三局,例當具奇品佳餚奉享福緣君。”美蔚君道:“老兄,奇珍在何處?取來我們共享。”善慶君笑道:“山內無奇珍,正要來求老兄幫襯一兩品。”美蔚君聽了,乃向善慶君耳邊道:“奇珍不過此僧道二人,我聞出家和尚都是十世修來,若吃了他一塊肉,自是長生不老。若似這一個道人,未曾削髮,便有俗緣未淨,做不得奇珍。”喜慶君聽得,也向福緣君耳內悄悄說出。福緣君搖著頭道:“此事做不得!我便不受你這奇珍之享,也莫壞了一個出家僧道。況我等清白自守,隱藏在這山洞,食些松花果實足矣。”善慶君點頭道:“老兄說得是。”又向美蔚君耳內說;“做不得。”他三個俏耳低言,比丘僧將慧目聰耳一聽,備知其故。向靈虛子也附耳如此如此,靈虛子也悄悄說道:“師兄,我看這美蔚君明明是一個妖魔,若不剿除了他,只恐唐僧們經文過此,怎留得他計害?我們如今在他洞中,不便以法剿,須是誘他出洞方好。”兩個計議已定。
卻說美蔚君見福緣君不依他,忽然心生一計,向善慶君道:“二位師父既是遠來到此,你們也該整備一頓齋供款待。”福緣君道;“山洞荒疏,無可奉供,僅有些山芋花果。”美蔚君道:“快備辦出來供客。”少頃,洞裡小僮捧出幾盤山芋、果實、茶湯、松花之類,比丘僧兩個見了,隨起身道:“我僧道吃過了早齋,偶步出嶺,不意遇著二位隱君,又奇逢這美蔚君,親睹清光足矣,安敢取擾奇珍?況我僧道夙有願戒,不敢妄受善信一水之旅。”兩個一面說,一面出洞走。那福、慶二隱士但以口留說:“二位師父,何礙一杯清茶?”只見美蔚君起身出洞,把手扯著比丘僧說:“長老,你好不知敬重。出家僧道,誰不吃化人齋供?況我等以茶果山蔬待你,何為見了反走?明明絕人太甚,豈是你僧道所為!”比丘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