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颳去。”
行者見僧人說破,他乃直言不隱,說出八戒、沙僧尚在婆子草屋避風,老漢父子去報與甚麼妖魔,我與師父偷走過林。僧人道:“我知這林狂風颳害,行人轉路,你如何過來?”行者道:“我便僥倖過來了,只是師父同來,被風颳倒在後。我只得押過馬垛前來。如今丟了馬垛,再去救師父。只恐馬垛又丟不得。”僧人道:“不妨,不妨。你把馬垛託付與我看著,你速去救師父。”行者笑道:“你老實說,是何妖魔,思量要詐我馬垛?我老孫也有個名兒,你便詐了我垛子,走到三十三天,老孫也尋的著你。”僧人笑道:“師兄,你如何用此心腸?俗說的,疑人莫用,用人莫疑。想我與你同是一會之人,怎麼立個詐騙?你心就是立了這心,卻不壞了我釋門體面。你休疑我,快把馬垛寄在此空草舍處,待我坐在門前化緣,與你看守。速去救師父!”行者見僧人說出釋門體面,乃合掌打了一個問訊道;“師父,動勞你了。”
“忽喇”一聲,筋斗打到三藏面前。只見一個道者在傍,連那道者也被狂風颳的沒撩沒亂。見了行者在面前,那狂風便息了。三藏立起身來道:“徒弟,好利害狂風,伏著地,猶可些;若是立起身,那裡站的祝如今馬垛子何處?”行者道:“師父,你且隨我過林去,有一位師父替我看守在茅屋裡。且問這位老道從何而來?也在此遭風?”道者說:“我是轉山路前走的,在那山頂上,見這位師父孤身颳倒在地,特來伴他。不知這妖風利害,小師父,怎麼你到此風便息。”行者笑道:“也是僥倖。”道者說:“都是出家人,不可說僥倖。必須有個捉拿的手段。小師父,老老實實說與我。”行者乃笑說道:“說僥倖,非僥倖,你欲靜時偏不靜。
本無意,自然性,一靜從教萬慮定。
任冷颼,作梟獍,這點丹方力量聖。
休遠來,真個近,識得超凡便人聖。”
話說靈虛子假變道者,他豈不知定風這神通,只因要試孫行者的手段,看這唐三藏的心情,故此隨著三藏,也一樣刮在地下,伏著等行者來,行者來到,定住妖風,說了這一篇話。那道者笑道:“小師父,你只能定住風,卻不能滅了妖,使他不能嘯。”行者聽了這句話,乃扯著三藏道:“師父,我且送你過林去,讓妖精與這位老道滅吧。”三藏道:“徒弟,可憐這老道遠下山頂路來扶我,你卻不帶他過林。這叫做忘思失義,非我出家人所為。”行者笑道:“師父,誰叫他笑我只能定風,不能滅妖。徒弟既能定風,便會滅妖。”道者笑說:“小師父,我老道便是定你的風,方才只激你一句,你便嘯起妖風,不能自滅。怎能滅的妖風不嘯?”行者聽了,便打個問訊道:“老師父,承你教誨了。如今且伴送師父過林去,再來草屋婆子處挑經擔。”道者說:”小師父,你自去挑擔吧。我送你師父過林。”行者道:“你方才自家也颳倒在地,怎能保得我師父?”老道說:“你自去,我自有法。”
行者依言,往西走了半里路,回頭望見三藏同著老道,安靜前去,他乃放心走到婆子處。八戒、沙僧見了道:“師兄,你押了馬垛,送過師父,不曾遭遇風颳麼?”行者道:“不曾,不曾。師父已過林去了。我特來挑擔,同你們過去。”八戒道:“你與師父去時,我兩個挑著擔子,也要過林去,那裡走得半步?越走越大,又刮回來了。婆子苦苦不肯放,說他老漢子去報知魔王。卻又少了你與師父,正在此吵吵鬧鬧,婆媳兩個抱怨哩。”行者道:“吵也沒用,老孫卻來了。看他老漢父子報與妖魔怎生來計較我們。”八戒道:“怎計較,怎計較,說來可惱又可笑。
不是賊,便是盜,不是妖狐是怪貌。
擋路頭,逞強暴,使這狂風來囉唣。
我老豬,性兒傲,任你傳風報知道。
我們只當化佈施,齋飯饃饃定然要。”
行者道:“呆子,老漢去報,不知是舊相知?又不知是有仇隙的?妖怪若是舊相知,你這呆子造化,儘性兒嚷;若是有仇隙的,妖怪知道你,定然耍捉了你去,當饃饃蒸哩。”八戒笑道:“蒸也要先吃飽了齋飯。”三個正計較。
卻說老漢走入林來,報知魔王。這魔王就叫做嘯風魔王。他當時逞兇猛噬人,被伏虎尊者馴服了他,說:“畜生,本當撲滅你。且留你,日後有僧過此林,讓他們點化你。”他聽受了尊者之言,在此林嘯風,只待僧人到來。這日無事,正在林間查那些輪班換日的地方漢子。恰好這老漢報說:“家下有西來四個僧人,避風在屋。”魔王聽得大喜,便把地方眾人散了,卻點起他獸類,許多妖怪,擺出個頭踏來到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