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佾順手分開河水:“過去罷!本君守信,你可以回故鄉。——其實,你隨便去到何處也再不會遇見他了,儘可放心,哈哈!”
無處可歸,只是茫然!
心中還是撕裂一樣的疼痛,不知伊于胡底——如何得來——疼痛而已。
禁不住,還是回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又何況,他無法背棄自己的信仰。只想贖回罪過,了卻自己的惡業,結束浪蕩的生活,想回到最初之時,他還清淨無慾的時候。除了回去,別無他法。
我佛慈悲,定可解我痛苦,超脫我於空寂吧!
在殿前跪著,只聽主持森然道:“你所犯戒律,罪大惡極,放縱惡欲,不能悔改,足與妖物為黨七年,身為紅蓮行者,更是罪加一等!如今,唯有罰你帶枷刑囚於後山,一生面壁思過!——你可領罪?!”
一生?很好,不過就是一個輪迴,一個塵世夢魘罷了,這一生,應該這麼完結才對!
蓮心只覺得心中忽而空寂無物,似乎是少去了什麼東西,又像是毀滅了什麼
——他只是空洞的回應道:“弟子領罪!”
枯萎冰冷的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
只要如此斷絕心念,無喜無悲,一如無我,也就無怒無嗔,不須苦痛了!
只要遺棄這飽受折磨,不可悔改的罪孽骯髒的身與心,他得到的就是全然寂靜!
佛前無我,空寂自在,這樣才能超脫凡塵——不受輪迴之苦!
帶上沉重的刑枷,拖著腥冷的鐐銬,山中深穴,淅瀝淌下溼氣,終日陰寒。面前一隅石壁,身邊一盞孤燈。
正當青年的那人,已經顯得憔悴蒼老,形容枯槁。手中一串念珠,摩挲得深紅如血。
34
'無疚'
蓮心的手裡,也有一點熾熱。
是血,飛濺在他手中的,瘋狂的血。
那狡猾的妖怪看似機敏,卻在這浮屠前失掉了常性。蓮心料想這妖怪與那人前緣的牽纏會引得他在奉詔鬧出事端。這讓他有機會脫出他的控制。他雖然早就料想到他會成功,卻沒想到如此的輕易。
見到故人遺骨的妖怪,竟然神志紛亂,完全不在意蓮心去了何處。
蓮心一步步的退後著,牢牢看著妖怪粗暴瘋狂的破壞禁咒。
血也濺在他的臉上,滾燙著,鮮紅
──蓮心沒有任何的好奇,或者說他沒時間去好奇妖怪到底為什麼如此的痛苦!
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把握機會,也許只此一次了。他退出了浮屠,發狂似的衝出了寺院。他買了良馬,什麼也沒有攜帶,就縱馬狂奔。
逃亡?──不,現在他不能心存僥倖,妖怪過不得大河
──那他就過去,到了河的那一邊
──那裡有他的家鄉,有他的枷葉寺──有他被奪走的一切!
而妖怪,他過不得大河!
他幾乎是不眠不休的賓士,只一日一夜就趕到了河口。妖怪彷彿消失了一般,竟然沒有追來!
他滿身塵土,一臉骯髒都來不及梳洗,就跳上了船,舟子正要叱呵,接了他丟來的金錁子,立刻就改了笑臉。
“客官您是要過河呢?”
“是的,越快越好,速開船!”
“這灘難走啊,最近河水湍急,正是汛期,遲些再走吧!”舟子苦著臉道。
蓮心焦急的看著面前寬闊的河面,倒出袖中所有的金錁子:“你們的船我包了,開船罷,只要將我送過了河!”
那舟子何曾看過這麼多的金子,立刻什麼也不顧了,叫了船工們一起開船。
這是艘貨船,蓮心見岸口最大的便是這船,因此就上來了。
此時,他亦是恐慌著妖怪的追蹤,並不意識到危險。
然而,風高浪急,水流湍急,這本不是渡河的日子。
甫一開船,那船便寬闊的河面上直打轉──顛簸之中,卻又忽然下起了雨,雷電交錯,水勢兇猛得駭人。
這惡風驟雨實在來得突兀,簡直是兇惡的!
忽然,風雨聲中舟子在大聲慘叫著:“不好啦!船底撞拉!有礁子啊!!”
蓮心不懂架船,只得在一角抱著桅杆支撐。此時風浪兇惡,船已傾覆,水灌了進來。眾人亂作一團,搶了救命的木板便掉進了湍急的水流中,各自逃命求生。大河兇險自古有名,落水者極少生還,看來抱著浮木也難免淹斃。
這個生死關頭,蓮心倒不在乎了。他在那妖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