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便飄忽地走了進去,使的是近些日子胡月兒教的功夫,踏在地上整個人都輕飄的很,有幾分離世之感。
待得進了小院,方才看到康羽澤的模樣,他站定在昔日的臺上,沉默著往嘴裡倒酒。身旁已是有好幾個酒桶空了,顏臻臻從未見過康羽澤這般的模樣,微微一捂嘴的功夫那人的目光已是看了過來。
饒是落魄如斯,功夫到底還是沒散,他用一種看到鬼的神色盯著顏臻臻看了半晌然後惶惶然向後退了幾步:“臻臻,你是來索命的?”
多麼可笑可鄙,這樣的康羽澤,竟也讓自己愛了那麼多年,顏臻臻心底冷笑出聲,面上帶了三分淒涼之意:“你終於承認,是你殺的我?”
康羽澤手裡的酒罐驀地落地,面上的驚慌掩都掩不住:“不是我……”他狠狠搖著頭然後向前走了幾步:“和我無關,臻臻,你是楚留香和唐子期他們殺的,他們最初發現了你的屍體,都是他們做的……”
看著這樣的康羽澤,顏臻臻驀地覺得一切似乎都成了前塵過往,幾乎提不起興致去報復。
那些愛與恨現下看來原來是這麼不值得,只在當下,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你愛過我嗎?”顏臻臻驀地問出口來,她看向康羽澤的臉上帶著三分淒涼,復又邊走近邊慢慢重複了一遍:“有嗎?”
康羽澤幾乎是惶惶然地退後了一大步,撞倒了身後一大堆酒罐,竟似是極怕面前似鬼一樣的女人:“愛過……我愛過!”
這一次顏臻臻笑了出來,看著康羽澤狼狽的神情終於忍不住失笑出聲,笑聲帶著三分涼薄七分冷漠:“你會有報應的……”
康羽澤冷笑出聲,幾乎是不管不顧地嗤笑起來:“顏臻臻……當初是你說愛上了我,從始至終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你現在這樣,難不成是想讓我負責?”
顏臻臻面上的神情終究還是慢慢冷淡下去,僅餘的幾分憐憫徹徹底底地消散開去,她緊緊盯著面前的男人,只恨自己竟是所戀非人,閉了閉眼,她慢慢笑了出來,那笑聲實在是太過淒厲,幾乎與索命冤魂無二,她厲聲喝道:“康羽澤,你知道等著你的是什麼嗎?所有你現在承受的惡果,都不過是前時種種還了回來,你將一敗塗地分文皆無,像一個笑話一樣被眾人唾棄,站在西街口受萬眾唾罵,最後身首異處成為江湖人的笑柄……”看著惶惶然立在那處的康羽澤,顏臻臻忍不住閉了閉眼,復又說了下去:“這種種都只是你的孽報,然而再過不用十年,康羽澤這個名字就將被整個江湖所淡忘,最後剩下的,不過是一抔枯骨……”
眼見著康羽澤的神色漸趨癲狂,楚留香終究變色,他和唐子期一左一右掠過來攜住顏臻臻的小臂,低聲道:“夠了,這樣就夠了。”
顏臻臻的神情看不出是恨是憐,只覺一時之間竟是怔在了那裡。這個男人害她至此也不曾存了半點憐憫之心,只恨不能茹毛飲血方能解恨,此時見他落魄如斯幾近瘋魔,到底也提不起半點憐憫的意思……
所有的惡果,都只是還回來了而已。
顏臻臻兩邊都被人護著,卻是忍不住掉下淚來,心底有一句話痛徹心扉。
康郎,我們終於兩清了。
康羽澤看著飛掠而至的楚留香和唐子期,面色依舊是恍然的,他喃喃嘆道:“為何只有我……永不得志?”雖說是個問句,卻也不等人回答竟是厲聲喝出來:“世間有那麼多蠢笨之人平步青雲,為何只有我康羽澤,永不得志!”
那聲線帶著十足的不甘,卻是聽不出半點的痛悔。
唐子期忍不住蹙了蹙眉,伸手拉住楚留香,感受到指尖的溫度方才拉緊了一點:“瘋了。”
楚留香的神色極為平靜,他回握住唐子期的手似是一種安撫:“是瘋了。”
他們離開笑風堂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望了望,彼時傳奇的所在而今人去樓空,只剩下一個瘋子守在後院靈堂的臺階上,瘋狂地飲酒長歌。
多麼可憐可悲的境地。
一路上顏臻臻都是沉默著,這時唐子期只恨沒把南雲拉過來一起,至少還有個人能和顏臻臻交流,至於楚留香……他默默內傷,算了。
“大抵我們便是康羽澤口中的愚笨之人罷,”楚留香嘴上雖是這麼說,面色卻也是十足愉快的,他看向旁側的唐子期笑道:“胸內無大志,滿足於現下的日子,可不是愚笨了?”
唐子期心領神會,便只微微笑道:“的確滿足,”他側過頭去看顏臻臻懇切道:“顏姑娘,也該尋個新的開始。”
半晌,顏臻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