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康帝笑眯眯地看著,對水欣的小心思也不點明,有人這樣稀罕自己的東西不就等於稀罕自己麼?已經退位的上皇從中覺出樂趣來,這是他養大那麼多兒子所從來沒有的樂趣,當然他不會把這樂趣的遲來歸咎於自己不曾親自教養前頭的兒子,只會想,果然還是十九好,心裡眼裡都只有朕一個。
偏心的人遇到他偏心的物件,總會有些偏心至極卻在他自己以為合理至極的想法出現,這很正常。
時間一點點過去,十年的時間足以讓水欣長成一個俊美的少年郎,也足以讓成康帝從兒控進化成水欣控,不用雲妃的枕邊風,水欣也成了他心裡眼裡的寶,珍愛有加,無可彌加。
而這十年,“花飛花謝花滿天”的林妹妹喪父之後再入賈府,有了“風刀霜劍嚴相逼”之感,自詡為草木之人,比不得那金玉良緣。紅樓夢的極盛即將開始。
“荒唐!怎麼說也是皇家血脈,竟然… …”乾清宮內,瑞誠帝摔了一個鎮紙,金剛玉的鎮紙堅硬無比,落地的時候又寸,竟是把地磚磕出了坑,而它本身只是蹭白了一個稜角。
站在皇帝身邊的是陳德祿,陳德祿是李勝的徒弟,瑞誠帝重用他也有給上皇看的意思,然而誰都不知道,陳德祿早就是瑞成帝的人,宮人只知陳德祿有個師傅是成康帝身邊的大總管李勝,卻無人知曉陳德祿有個乾孃是瑞成帝的乳母陳氏。
陳氏和陳德祿的結緣不過是一場施恩還恩,陳氏曾經救了被責罰的陳德祿,又曾給他指點,而陳德祿混出頭後不忘這曾經的恩德,私底下偏幫著瑞成帝做了不少事,這其中不可說的便有那一夜的宮變,太子那時已是喪心病狂,即便計劃陰毒,若沒有妥善安排,哪裡又能達到那般效果?
情知皇帝並不會對那個太子私生女有多少感情,所恨的也不是賈府這般行事,或者說那個礙眼的私生女的死才更順了他的心意,他恨的是他知道這件事還不足兩天,這些人便已經搶先下手,倒似替他這個皇帝做了決斷,而他查到的在那之前的公媳亂事,更是讓一向以皇家血脈為驕傲的皇帝所不能容。
“看看他都找的什麼女人,生的什麼女兒,不知廉恥,不守婦道,不… …”瑞誠帝一句句罵著,大約有幾十句每一個重複的詞,罵過之後氣消了一些,想到了別的,說,“下旨,封賈氏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許其省親,”停頓的時間長了一點兒,速記至此的陳德祿抬頭,正看到皇帝笑容陰險,“省親自然不能在臣子家,總要有個地方能夠迎接他們家的貴妃娘娘吧!”
“這… …”陳德祿瞬間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薛王賈史這四家都沒少給太子出力,只不過,那日宮變之後皇帝並未處置這四大家族,所以皇帝才一直按捺下來,卻不想,這幾家竟是越蹦越歡了,尤其是賈家,那都叫什麼事兒啊,竟然敢私自娶了太子的私生女,還對她… …
尤其那個賈珍,身為族長做出那種骯髒事,事後還好意思大辦喪事,弄得像是死了老子娘一樣,生怕別人不知道其中有隱情,那是什麼隱情啊,揪到底下,丟的就是皇家的面子,不管怎麼說,那個上不得檯面的私生女身上還有一半皇家的血統,所以… …
“這些年他們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平安州… …”話到此處,瑞誠帝沒有再說,“便是礙著上皇的面子,一時半刻也不能收拾他們,到底是老臣子,朕若是動手難免有人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之類的怪話,惹得上皇不快就不妥當了。”
上皇當初的讓位之舉打亂了很多人的陣腳,也亂了瑞誠帝的佈置,若是按照他自己的佈置,固然可能晚幾年當皇帝,但那時候他當的皇帝才是萬萬人之上一言九鼎的,而現在麼,因為上皇的緣故,還有許多臣子是看著他的意思的,不是不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而是總要次一等,身為皇子的時候,僅次皇帝一等不是壞事,反是榮耀,而現在,身為皇帝麼… …
上皇自然是好的,他對自己很好,所以,便是那些臣子的錯,有意挑撥上皇與朕之間的關係。這般下了定論的瑞誠帝頓時覺得順心順氣了,臉上的表情又好了起來,笑著說:“總要讓他們蹦躂得更厲害一些,也讓朕看看這白玉為堂金作馬是怎樣的氣派輝煌。”
笑完嘖嘖有聲,倒有些可惜史家,薛家,王家不曾有女兒在宮中,若不然,也可以一併讓其省親去,別人建設了,自己再佔有了,那種感覺… …
看著皇上的笑容,陳德祿也跟著笑了,四大家族,真不知道是誰封他們這樣一個名頭,有那樣的護官符在,哪裡還能夠傳承下去?想來最近被提拔上來的那位賈雨村,便是皇帝的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