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老爺子,因為那日宮變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狠絕的時候竟是連丁點兒父子之情都不念的,真是讓不得不膽寒,生怕那日犯了他的忌諱,也成了那眾多死前頭的兄弟中的一個。
“罷,不和說這些,十九可是不愛聽。”忠順王自說自話地換了話題,“今兒怎麼想起來這兒了,難得十九也來了,老爺子真是把當女兒養的,成日裡都不出門,跟咱們兄弟可是少見。”
一說到“咱們兄弟”的話上,忠順王便忍不住多感慨了兩句:“咱們這些兄弟,真是一年比一年少了,以後也不知還有多少日子可見的!”
當年宮變之後,二十個皇子只剩了七個,除過瑞誠帝成了皇帝之外,便只有六個而已,北靜王頭年便去了,接著便是南安。
這位兄弟水欣不怎麼熟,但也聽說過,是個不錯的,只可惜沒娶得好王妃,管不住的後宅每日裡都要鬧出事來,弄得這位王爺只能到花街柳巷尋歡,還不敢跑太出名太好的地方,害怕風聲傳回去丟了面子,又或者鬧出更多的事來,結果,這位是得了花柳病去的。
這種骯髒死法是不能公諸於世的,所以只能是暴病而亡,知道內情的水欣事後還被上皇狠狠教育了一通,中心思想不外是“女多的是,想要的都放到身邊就行了,那等不乾淨的地方不要去,不乾淨的女不要碰… …”
若不是當時水欣還小,估計上皇會早早派下兩個暖床的來,即便這樣,他身邊的宮女也多了兩個年輕漂亮的。
南安王比那位北靜好一些,是有嫡子的,只不過出於對其王妃的遷怒,上皇讓其降爵襲位,親王位成了郡王位,倒和現的北靜王持平了。
然後過了兩三年,東平王爺去了,這位王爺幼時便喜歡武藝,少年時便自個兒混到軍中去了,等到皇帝找到後他憑自個兒的實力成了個小頭目,皇上一喜,直接便允他得了兵權,這一點也讓他之後飽受太子欺負。
東平王爺是個笨口拙舌的,每每被欺負得說不出話來,便自請到邊疆殺敵。幾次往返之後越發不愛回京了,竟是找了個藉口邊關常駐,成了王爺中極為有名的將軍王。
積年的征戰久了,總會積累下一些暗傷,即便京中派了御醫過去給他調養,但邊關的水土到底不如京中好,時間長了還是熬不住因一場風寒去了。
那一年,京中正是最冷的時候,東平王爺的死訊傳來,上皇當時手便一抖,摔了杯子,良久無語,再開口便是嘆息:“朕都記不清老九是什麼樣子的了,上一次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來著?”
沒有痛哭流涕,卻別有一種刻骨悲傷,讓水欣都忍不住為那個印象中模糊的影子難過起來,再看上皇那努力回憶而不得最後陷入空茫的眼神,有一種細細密密的疼心頭湧動,好像又被那情花刺了一樣。
“什麼病啊?”
“風寒啊,這天,是冷得很,他是穿得少了嗎?”上皇想著又拉過水欣,摸了摸他的手,水欣幼時缺少調養,長大後手腳總是容易冰涼,那沁心的涼讓上皇手上又顫了一下,“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多穿點兒,冷了也不言語,下頭的是怎麼伺候的?”
第二日,有訊息傳來上皇發作了尚衣監,內供局,落了一地的頭,理由是他們怠慢皇子,而水欣身邊也被風尾甩到,負責他衣服用具的兩個宮被打了板子,好並不致命,但這一養傷下去便換了上來,再沒見過那兩個了。
大約是感念,大約是愧疚,上皇特意召了東平王爺的嫡子進京,父死子繼,由他的嫡子承襲爵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絕不會錯,但偏偏那位東平郡王不知道是腦抽了還是少年憤青了,對上皇言語不恭,竟是心懷怨望的意思。
上皇是什麼樣的?所謂的兒子對他來說也就是那樣一個有血緣關係的存罷了,談不上多麼真情,一時的感懷也不過是因為覺得東平從未給他添過麻煩的緣故,而這一時的心軟願不足以讓他心胸遼闊到包容對自己不滿的,哪怕那是他的孫子,卻也是從未見過幾面的跟陌生差不多的臣罷了。
於是,等到東平郡王出宮,旨意也下來了,以瑞誠帝的名義給了他郡王爵位。秉承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心思,這位東平郡王被打發到了南邊兒,換了個地方繼續守邊去了,而原來的兵權也順理成章被皇帝收走了,只給了他一個空頭郡王爵位,毫無實權。
因對東平郡王不喜,上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把這事略過去了,倒是對水欣說了一句:“這位皇兄可是個能吶,那見縫插針的水平可是趕不上的!”
“怎麼趕不上了?要是也知道這等時機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