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突然緩和了不少,某貓也鬆了一口氣,不那麼害怕了。
執事蹲下,視線與小男孩齊平:“但是,您知道嗎殿下,為什麼您七百年前會進入睡眠?為什麼又會殘留一部分精神逃走?”
被執事緊緊抓住不能動的艾米麗突然睜大雙眼:“是你逼殿下這麼做的?!”
塞巴斯蒂安回頭,投給艾米麗一個詭異的微笑:“沒錯。”
“所以,殿下,您必須留下來。如果無法與彭格列合作,我們可以找其他人啊,總會有辦法的……”
某貓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踉蹌朝後退了兩步,搖頭抗拒道:“不要,我一定要離開!”
執事注視著小男孩幾秒,終於嘆著氣站起來:“那就沒辦法——”
他的話沒說完,暗紅的血就已經從他胸口噴了出來。
某貓被紅血淋了滿頭,再次嚇得不敢動彈。而在塞巴斯蒂安身後,正是女僕艾米麗將一把軟劍刺進塞巴斯蒂安的胸口。
“快點走!殿下!您只要碰觸到精神體就可以了!放心,塞巴斯蒂安不會死的!”
某貓開始繼續沒命的跑啊跑,直到小太陽已經離他很近很近了,他再次回頭,卻發現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局勢與之前又完全不同了。
——原本漂亮精緻的女僕此時變成散落一地的碎片,艾米麗的頭與肢體分別零散在地上,寶藍色的眸子暗淡無光。
他突然感到心裡竄上一陣沒由來的疼痛。
疼得無法呼吸。
他看見塞巴斯蒂安吃力地轉過身,染著暗紅色血跡的臉對著自己,那雙眼睛裡執著地映著自己的影子。
他看見塞巴斯蒂安一步一步吃力朝自己走近。
他看見塞巴斯蒂安朝自己伸出染血的手。
他卻緊緊咬住牙關,轉身。
——只要碰觸就可以了吧?
某貓那時候在心裡這樣想道。
然而當他仰起頭,才發現就連碰觸那小太陽都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太高了。
而身後,執事的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
他甚至能聽見執事細若遊絲的聲音“殿下,跟我回去”“殿下,您餓了吧”“殿下,您不要離開”……
他用力搖頭,不去聽身後的聲音,定了定神,腦中開始飛快思考辦法。
突然,他靈機一動。
就在此時,塞巴斯蒂安走到小男孩身後,朝小男孩伸出了沾著血的手——
然而,塞巴斯蒂安卻並沒能如願抓住小男孩的衣領。因為小男孩的身體在逐漸變小,小到無法支撐起衣服。很快,小男孩消失不見,攤在地上的衣服裡,一隻灰色花斑小貓探出頭來。
塞巴斯蒂安一愣。
只這一秒就足夠了。
小貓縱身跳上塞巴斯蒂安的手臂,並飛快借力再次起跳,而目標,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小太陽。
直到小貓的身體完全淹沒在明亮的光芒當中,塞巴斯蒂安嘴角才溢位一絲苦笑。
******
下雨了。
他在垃圾桶裡隨手撿了一塊不透明的塑膠布擋雨。沒有衣服穿,這塊塑膠布姑且可以遮擋一下。
那是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灰髮少年,他披著深藍色的塑膠布走到牆角一塊不那麼潮溼的地方坐下,然後將身體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這是一條偏僻的小巷,少年抬起頭,暗淡無光的琥珀色的眸子投向巷子一頭。
在那裡,並盛中學的教學樓清晰的映在少年金色的眸子上,顯得格外真切。
然而直到教學樓的鐘指在整點,悠揚的音樂飄蕩在空中,他才真正反應過來:自己回到二十一世紀了。
——儘管,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
有人走近。他卻只顧著發抖,並沒有抬頭。
直到一雙熟悉的鞋停在自己面前,他才緩緩抬頭。
那個瞬間他對上一雙漂亮的,帶著些許冷漠情感的狹長眼眸。
站在面前的黑髮少年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雨水沿著傘地邊緣匯聚成細線落下。
“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
他眨眨眼,伸手將黏在額頭的溼發撥到一邊。
“恭彌……”他說。
“嘖,你是誰?”黑髮少年眼中帶了敵意。
他卻繼續說:“恭彌……”
有種酸酸的感覺湧上來,本來想揚起的嘴角還是朝下彎成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