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盤,將棋子重新放回盒子裡,放回原來的地方,他走到試衣鏡前,看著鏡子裡臉色蒼白的男人,微微笑了笑。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儀表,又用手理了理頭髮,柔順的金髮服帖地靠在腦袋上,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宛若一湖寶石般的池水,仿若凝固在這一刻。
威廉慢慢走進書房,將兩天前寫的遺書拿出來,放在手邊,然後開啟櫃子,拿出一把保養得很好的左輪手槍,他開啟彈夾,將子彈一顆一顆地填進去……
他很平靜,彷彿他不是要試圖自殺,而只是擦拭心愛的藝術品。
他並不想回到中東去,過了幾年之後再回來,面對物是人非的特區,面對著艾倫可能找到的新女友?算了吧,他寧願死去,也不願意看到那個可能的男人或是女人。
就算說他偏激也好,說他獨佔欲強也好,說他嫉妒也好,他只是不想活著看見那個替代自己的人。
時間慢慢流逝,艾倫終有一天會忘記在中東的自己,忘記他們之間的感情。與其等著那一刻的到來,等著一切變質,倒不如此時凝固。
凝固在他手裡的槍上,凝固在子彈打穿他大腦的那刻。
威廉想起了剛才那本詩集上的普希金的詩,如此優美又如此應景——
“愛情也許,在我心靈還沒有完全消亡,
但願它不會再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愛你一樣。”
威廉緩緩地吟誦著古老的詩句,冰冷的槍口頂著他的大腦,死亡如此之近,他甚至能看見死神的身影,他沒有畏懼,也沒有不捨。
所剩下的只有那抹不甘,他終究不甘心,就這麼默默無語地死去,他終究不願意……
威廉沒有放下頂著太陽穴的槍口,卻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
“威爾?有事嗎?”熟悉而疲倦的聲音從那頭傳來。
“吉姆訂了明天的飛機票。”
“……我知道,需要我去送你嗎?”
“對不起,艾倫,我愛你,所以我不會離開。”
“……”對方瞬間就沉默了,然後聲音陡然變了:“威爾,你在哪裡?你要做什麼?”
威廉笑了起來,他彎起嘴角,笑得猶如一個孩子,充滿了淘氣的表情。
“你不記得了,詹姆士也不記得……我不僅僅是威廉,我是中東信使威廉拜倫。”威廉垂下了眼眸,輕聲說道:“我死了,也必須讓你記住。”
“這才公平,艾倫,這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