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面,一面移過一架榻案,在上面略擺上幾樣精緻茶果,從湯婆子上取來一盞血燕道:“娘娘雖然茹素多年,此番亦不算破戒,聖上顧念娘娘鳳體,因叫我每日侍奉娘娘吃了這一盅,還請娘娘憐惜奴婢,不要教我辦砸了差事才好。”
原來雖然那燕窩並非葷腥,只是樓至往日可憐飛燕銜泥,卻給人奪取買賣,因不喜食用此物,此番身懷雙子,卻依然茹素,難免身子有些虧空起來,如今見巫陽女官勸得殷勤,又是蘊果諦魂對自己一番心意,因不好不接,只得端在手中道:“既然是他心意,我領情便是。”因除去蓋碗呷了兩口,卻是口角噙香並無腥羶之意,因不解道:“這盅子是如何調製的?倒香甜得很。”巫陽見樓至受用方含笑回稟道:“果然娘娘受用此物,聖上因說娘娘生性喜愛潔淨,又喜歡甜膩之物,因命人將血燕盅子擱在牛乳上蒸過的,方才送了來,送來之前聖上還親自去看過幾次火,因笑談娘娘定然鍾愛此物的。”
樓至聽聞此言,心中卻有些纏綿之意,因將手中的血燕慢慢用盡了,一面抬眼瞧了幾眼那巫陽女官,巫陽因不知樓至何意,只是笑吟吟地回望著他,樓至端詳了一會兒因笑道:“你進宮之前做什麼營生呢?”
巫陽女官聽聞此言卻是心中有些驚異,因不知如何回稟,只得疑惑地看向樓至,卻見樓至笑道:“我並無別的意思,只是見你身段柔弱,想是曾經學舞麼?”巫陽聽聞此言方才略略放心道:“奴婢原是教坊當差的,因年歲大了不再學舞,可巧遇上皇后進宮的盛事,因奴婢素來妥當,便指給中宮當差。”
樓至聞言道:“原來我並未看錯,你果然也是學舞之人,可能精通音律麼?”書中暗表那巫陽神女原本風塵出身,竟是當日頭牌,琴棋書畫自然樣樣精通,因點頭道:“在教坊中多少學些皮毛,不算懂,胡亂彈奏罷了。”樓至聞言,因叫劍布衣取下牆上豎琴交在巫陽手中道:“你且彈一曲頌君恩給我聽聽。”那頌君恩原是宮中常做的歌舞,巫陽神女自然熟悉,因巧曲玉指,撥弄心絃,直將那豎琴彈得玉珠落盤之聲,十分清脆好聽。
樓至見狀對劍布衣笑道:“才說沒人伴舞呢,可巧就來了。”巫陽聞言不解其意,樓至因笑道:“今年萬壽節上,天佛原鄉既然是聖上家廟,自然是要做個水陸道場的,如今咱們準備一臺小戲預備著伺候宮裡,你便彈琴為我伴舞,可使得麼?”巫陽女官聽聞此言,心中便知蘊果諦魂已經得計,因滿面春風道:“娘娘來此為聖上骨肉祈福,又親身做一出小戲給聖上觀賞,若是聖上知道了……”樓至聽到此處,連忙擺手道:“你且不可走漏了風聲,這原是要……”說到此處臉上一紅,低頭了道:“原是要給他驚喜的,若是說破了還有什麼趣兒呢。”
巫陽神女見他夫妻二人越發和睦起來,因想到自家身世,卻是眼圈兒一紅,不想樓至眼尖,早已看出端的,因問道:“好好的這是怎麼了?”巫陽神女聽聞此言連忙遮掩道:“只因巫陽芳年入宮身投教坊之中,雖然演盡世間悲歡離合,怎奈身在宮中婚嫁不得自由,如今年華易逝,卻見聖上與娘娘百般恩愛,因感嘆起世事來,不想衝撞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樓至聞言卻是臉上一紅,因笑道:“這卻容易,等辦完了這場好事,我倒可以做主恩准你放出宮去自行婚嫁。”巫陽聞言低眉笑道:“娘娘玩笑,巫陽擔不起,況且我早已過了適婚之年,便是出去了也未必尋得好人家,自然一心一意長留深宮之中服侍娘娘。”
樓至聞言心下卻有些不忍道:“這深宮制度原是他家中規矩,我雖是皇后也違抗不得,只是留下你們在身邊白耽誤了青春到底不妥,回宮之後,少不得想個法子為你們周延一二。”巫陽神女聽聞“回宮”二字,便知蘊果諦魂早已勝券在握,心中卻說不出什麼滋味兒,雖然如此,面上依舊含笑道:“那敢情好,娘娘早日回宮,奴婢們也跟著主子臉上有些光彩。”兩人復又談講了一會兒音律,樓至因覺得身子沉重,巫陽女官見狀十分貼心道:“想是娘娘月份大了,身子沉重,不如讓奴婢服侍娘娘安枕片刻可好呢?”
樓至聞言,回身一瞧,卻見原在一旁功課的質辛,因媽媽一味談講音律,自己聽不懂,又不耐煩的,還未曾等到樓至談完,早已伏在枕上昏昏欲睡起來。樓至見狀,噗嗤一笑,因任由巫陽擺佈自己躺下,撤去榻案,樓至伸手將質辛的小身子摟在懷中,一面伸手拉高了錦被,因回身對巫陽道:“此番勞動了你,且去外間歇息吧。”巫陽神女聞言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樓至因向劍布衣笑道:“你也上來躺躺麼?抱著我這禍根孽胎半晌倒累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