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珍愛無比的植物,居然是株蘭花。聽著白遠在他面前敘述寒蘭的來歷,芸生覺得自己的心,快被一點點摳爛了。寒蘭,是那人的表白之情吧。他一直守著它成長,守著它花開,回鄉省親都帶著,每日停在窗前凝視……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寒蘭初開花的那年,芸生望著那挺拔秀美的莖枝,翠綠純淨的花形,在寒蘭淡遠幽玄的清香中,哭了好久。那人的心如寒蘭,僅此一朵,在寒冬時節只為他一人綻放,而他,卻沒能去理解和珍惜。
如今,自己已喪失了再愛的資格。只得在記憶中,重複回想那人每一次的笑,每一次對自己的好,每一次的四目對望,每一次的相互陪伴……原來,他一直在縱容著自己的放肆,別後相擁,共乘一騎,同榻而眠……他為自己落的淚,受得委屈,都咽在了心裡,而自己,只能在他走後,從回憶中,從旁人口中,從寒蘭的花蕊中,一點點收集被他愛過的證據。
展翔遠任後,芸生後來又拜訪了一次童將軍。將軍把一枚勾齒已斷的細小暗釦交到他手中,他看著自己的猜忌和愚蠢,說不出話來。撩衣跪在將軍面前,希望將軍能在邊關護住展翔。將軍雙手將他攙起,告訴他互生的情意沒有錯,錯只錯在,彼此太年輕。
日過深冬,寒蘭又開一季。
初春時節,傳來邊關告急。當地旱災嚴重,收成甚少,朝廷派送大批賑糧,卻造匪寇趁機哄搶,邊境諸多百姓死於災荒。仁宗為此煩心不已。
開封府前廳。
“大人,皇上怎麼說?”公孫先生見包大人上朝回府,趕緊上前詢問。
“聖上又派出了一支賑災放梁的隊伍,但能不能安全送抵邊關,就不知道了。”包大人也是憂心忡忡。
“大人,要不讓我們去吧。”艾虎上前道。
“我跟皇上提過,但皇上認為此去路程太遠,況且近來流入開封的難民增多,京城也不安定,你們不能輕易調走。”包大人頓了頓說:“皇上這次派出的是五百精兵,想是軍隊前去,應是能好些。”
“不知道展大哥那邊怎麼樣了。”盧珍問道。
“前些日子家書來說還好。等賑糧過去就沒事了。”公孫先生道,但他心下也是十分擔心。
芸生聽了不禁眉頭緊皺。
日落時分。將軍府。
“白遠,你幫我去辦件事。”芸生吩咐道。
“大少爺您說。”
“幫我準備十車糧食還有一些日用之物,找一家穩妥熟路的鏢局送到岷涼。”
“是,小的這就去辦。”
次日。
“怎麼樣?”芸生開封府回來問。
“不行啊。大少爺,糧食和應用之物好辦,但沒人肯送。”白遠整個開封跑了一大圈,幾乎問遍了所有鏢局,都沒人肯走。
“我付雙倍或三倍的酬金。”
“我問了,十倍也不行啊。那山水路迢迢,況且現在山賊正橫。別說東西被搶,能不能回得來都不好說。”白遠頓了頓道:“要不……咱自家的鏢局送去,大少爺你看怎麼樣?”
“不妥,白家的鏢局不走那一帶,對周圍山頭和官府也都不熟悉。去了也是白去。”不然他還讓白遠出去打聽什麼。“你再給我去找!總有一家能願意。”
“是!”白遠又跑了出去。
芸生心想著也出了門。
威霖鏢局。
“呦,白家大少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鏢局的鏢師趕緊迎了上來。
“你們總鏢頭在嗎?”芸生問。
“在,在,裡邊請。”
芸生本不想來求袁威霖,但如今事出緊急,迫於無奈,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說是誰呢。白大少爺,不,應該是白大人。稀客稀客啊。”一個四十掛零的高壯男子迎了出來。
“總鏢頭近來可好。”芸生笑問道。
“哎呀,難啊,走鏢都是把命提褲腰帶子上啊。”袁威霖邊倒茶邊搖著頭。
“總鏢頭說笑了,威霖鏢局走鏢,誰敢不給您面子啊。”芸生接過茶笑言道。
“那白大人今天來,莫非……是想託鏢?”袁威霖問道。
“正是。”芸生點點頭。
袁威霖倒是有些意外。白家的鏢甚少走他們綠林的鏢局,都是自己家鏢局鏢師護送,這回怎麼就捨近求遠了。“那白大人想託的是什麼鏢呢?”
“十車糧食和應用之物。”
“送到哪裡?”
“岷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