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接引到底要做什麼?他也不知道。
這像是一個老早就織好的網,就等著他跳下來;等到他被一層又一層的絲給包裹住的時候;那時候就難看了。
也不是接引到底安了什麼心,佛界萬人朝拜的日子過得還不夠好麼?
老祖淺淺地嘆了口氣,他是習慣喚如來為接引的,就像如來一見面的時候也不會叫他菩提,而是叫他淮提,這個稱號現在不會有人叫,即使是上古佛界的,知道那一段往事的,也改了口,該叫如來叫如來,該叫老祖叫老祖,慢慢地就把接引和淮提之間的事情給藏到地心了,這麼久了,竟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了。
偏偏就只有這兩個人,維持著這種默契,只照著那時候還沒有矛盾的時候這樣來。並不是想弱化之前發生的事,只是一種很難更改的習慣。
老祖和如來走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是不想在人界把事情鬧大,二是也想解決一下自己和如來這麼多年尷尬的關係,他那時候,似乎是篤定接引不會對自己做什麼,三,最重要的,關於悟空的事,他總歸對如來把悟空弄成那樣有極大的成見,不把徒弟掰回來,心裡不舒服。
他們見面的時候,的確沒有打多久,躲起來的舒斯起沒有看見的是,當時其實都是自家老祖在單方面出氣,象徵性地出了幾招,如來可是一招都沒有還。只是最後的結果卻是一招都沒有還的那個,沒費多大力氣就把出著氣吹鬍子瞪眼出手傷人的那個給領走了。
老祖的直覺很準,這也是他和如來出來的一個依仗,像是掐指算之類的,從來沒有出過半分差錯,可他現在被如來壓制著,本就不能發揮原來的水平。“算”這個東西,越不摻雜個人情感的時候就越準,老祖主算悟空,悟空本就是個逆天體質,算的難度大,又因為擔心著,所以算出來的東西絕對偏差太多,老祖自己都不相信。
有劫是一定的,可那是什麼劫?是大是小?悟空能不能過?這些東西,老祖越是心急,就越算不出來。
——其實你徒弟現在,明顯是桃花劫更重要一點,當然,目前您也算不出來。
老祖躺在床上,眼睛愣愣地瞪著天花板,深吸了一口氣。
門外有風颯颯吹過的聲音,夾雜著一點當季花的淡香味,最重的,自然是接引身上的佛的味道。
佛光是什麼味道,這很難界定,佛界中人也很難說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對老祖來說,那絕對不是一種讓人不舒服恨不得要撓牆的感覺。
接引就住在他樓上,這棟小樓不知道是哪裡找來的,總不可能是接引的私產,可又常有人打掃,看起來很乾淨,兩個人中間隔了一堵天花板,可老祖還是不敢有什麼大的動作,他知道就算自己翻了個身樓上的接引也會知道。
本來他就是不需要睡眠的,怎麼可能會在晚上有鬆懈的時候呢?大佛金身果真是佛界僅此一人的殊榮,即使自己早就已經明白了那一法通萬法通的道理,卻還是比不上他。
“師兄,你還是像之前一樣,不願居於人後,當然,目前來看,很明顯你也的確做到了。”
老祖這話說地很輕。“師兄”兩個字也是許久沒有叫過,他知道接引能聽見,之後果然收到了如來的回覆。
那是一段低沉的笑聲,僅僅憑著這一段笑聲,老祖也能猜到那人的表情,一定是嘴角微微上揚,眼眸裡露出來的溫和欺瞞著所有世人。
可惜這世人裡,畢竟不包括他。
老祖從午夜掐指算到凌晨,自然是一晚上沒有睡的,他還是沒有算出自己想要的結果來,凡事遇上悟空就是跑偏,他索性不算了,還朝著下樓的如來打了個招呼。
“你昨天晚上算了一夜,”如來看著他,眼眸裡露出點不高興來,“是為了你家寶貝徒弟的事情麼?”
老祖點了點,這事情接引是明知故問,他能算得這樣起勁,除了悟空就沒有其他了。
關於為什麼接引會知道悟空是自己徒弟的事情,老祖一開始雖然警告悟空不能說出去,實際上也只想著能瞞多久瞞多久,他教悟空的是佛道,悟空見接引那是遲早的事情,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所以接引清楚悟空是自己的徒弟這回事,老祖也不覺得驚奇。
他畢竟是如來佛祖,有著常人比不上的手腕。況且他教給悟空的東西,包括佛道,很多都是獨一份的,不僅僅接引見了,認得出來,就是上古佛界那些人多個心眼,認出來也沒有什麼壓力。
“他能有什麼事情呢?”如來笑道,“出師這麼久了,難道還需要你來擔心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