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的京師歌舞昇平,就算不平,也被官吏們掃進黑暗之中,絕不會敗了貴人們的興致,大街上張燈結綵,人們換上新衣,不管認不認識,擠在一起就是緣分,或炫耀自己的花燈,或苦思燈謎的謎底,或享用甜美的元宵,但大家翹首以盼的,是平時只在深宮裡的皇上與娘娘的御輦,那可是神仙般的璧人,每年就那麼一回近距離親密接觸,往年據說有人被擠擠挨挨地靠近輦車,回來之後,身上沾到的香味經年不散,不知道是真是假。
“三哥三哥,這個燈籠給你!”泠猜中了燈謎,興奮得臉紅撲撲的,前段時間的不愉快,似乎在這段時日的相處裡消弭無蹤,殷澤芝翹了翹嘴角,接過那盞馬匹形狀的花燈,心裡一陣恍惚,對了,這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地過上元節,是有人陪著一起度過的頭一個上元節。
淡淡的溫馨在殷澤芝的心頭滋生,他一手提著花燈,一手牽住泠:“咱們去前排佔個好位子看熱鬧。”
“誒?”被拉住的瞬間,泠心中一顫,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五指牢牢地扣住了對方的手掌,而隨著人潮的湧動,兩人更是時不時一會貼在一起又微微分開,但交握的手卻一直沒鬆開。
泠低著頭,幾乎不敢看著殷澤芝,【這樣的感覺好奇怪!】他甩甩頭,不yu多想。
殷澤芝忽然停了下來,泠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後背,“泠兒當心!”殷澤芝圈住他,“撞疼了沒有。”
“還好反應快,額頭撞了一下,不礙事。三哥為何突然止步?”泠揉了兩下頭,順著殷澤芝剛剛看著的方向瞧去,一下嚴肅起來:“好濃重的鬼氣,今天陽氣那麼重的日子,居然還驅散不走一絲一毫,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二人視線所及,乃是一個提著繪著精緻梅花的燈籠的英俊書生,他慘白的臉色,慌張的行動,同整個熱鬧的大環境格格不入,雖然還不是鬼,但也差不多了。
“我們跟著去看看吧?”泠好奇道,纏著這個書生的,明顯是惡鬼,比起來,燈會變得沒那麼引人入勝了。
兩人藉著熱鬧人群的掩護,遠遠吊在書生身後,不過泠懷疑,此刻哪怕光明正大跟在書生身後三尺,他也不會察覺,失魂落魄的模樣,恐怕當今聖上站在他眼前都能視而不見。
書生的身影消失在一個僻靜小院落中,他實在太過忙亂,又或許自信在這個節日裡不會有人關注他的行色匆匆,更不會跑到這樣冷清的角落裡,連大門都沒有閂上,歪七扭八地虛掩著,透出一條不懷好意的黑色縫隙。
“暗香閣。”泠讀著牌匾,他可以用“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等詠梅的詞來稱讚這處名字起得好,不過在目前有些陰森的情境下,都很不合宜。
他和殷澤芝悄無聲息地潛入,那書生正討好地笑道:“梅兒你看,這是我親手畫的,你就同雪地裡的紅梅一般,豔而不俗。”
“大過節的,你不在家哄著那個女人,來找我做什麼?”死白的一張臉,素色的衣衫,唯有唇心與十指塗成鮮豔的紅色的豔鬼似笑非笑地嗔道。
書生忙道:“提她做什麼?她怎比得過你,這個毒婦,既不賢惠,更不漂亮,成日家疑神疑鬼,今天逼得丫鬟上吊,明天打得小廝跳井,如果不是史妃娘娘的外甥女,哪個會娶她!如今天天嚷嚷著家裡鬧鬼,和尚道士請了一大堆,也不見好,怕是得了瘋病,大過年的,沒得晦氣!”
“是呀,是鬧鬼,”梅兒笑著輕戳書生的胸口,“安郎,我不就是鬼麼~”
☆、第 29 章
作者有話要說:=v=依然被大姨媽困擾的妾身默默路過這個故事是新聊齋志異之畫皮那一段的崩壞刪改版——其實主要是因為裡面那個第一個女鬼叫梅三娘我實在受不了了,本文除了三聖母,再也不想出現一個行三的傢伙困擾我了,而且我是在寫BL阿魯,怎麼能沒有一點和BL有關情節出現口胡
書生臉色一僵,強笑道:“你胡說些什麼?我的梅兒不是好端端地在我眼前嗎?你可是怨我丟下你一個人在鄉下,上京博取gong名利祿?人生在世,總有些不得已而為之的事,總需要向一些東西妥協~等京城事了,日後我定帶著你和娘去找一處山明水秀的地方隱居,不去理會世俗的紛紛擾擾,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生活,梅兒?”
梅兒冷冷笑道:“安郎真是貴人多忘事,莫非你忘了,三年前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火?真不愧是能讓親生母親在身邊做奶孃的狠心人,連燒死青梅竹馬的愛侶都可以當做沒發生!”
書生的臉色驀地陰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