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良話問出來自己就後了悔,答案明擺在那裡,因為到那時,雨化田將是繼學勇唯一可以依靠的,也是唯一能替他報殺母之仇的人,更關鍵的是,曹少欽認為繼學勇是自己人。
雨化田眼裡幾分笑意“進良今天太累了,腦子都不清楚了,歇了吧”說著自己就往被子裡滑去。
“好”馬進良為床上的人放好幃帳,聽見被子裡的人喃喃說道“內功越好的人中毒越深,多好的東西!”
馬進良退出房間,反身輕輕關好門。
明月高懸,繁星點點,一場大雪過後,雪月互映之下,觸目所見皆為白色的晶瑩。
馬進良深呼一口氣,凜冽的涼風灌入胸腔,頓時覺得自己清醒了很多,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和自己的心跳是一個節奏,腳印在雨化田的房門和自己的房門之間連成一線,馬進良在關上自己房門的一剎那,看著這連成的一線,心裡隱隱有些困惑,今晚出現的那一瞬間的感覺以前從來沒遇見過,可到底……是什麼呢?
☆、(十六)烽火味
大軍至遼東,與當地守軍會和,對女真和倭寇展開了激戰。
方建宗說的沒錯,女真騎兵不愧是遊牧民族,馬背上彪悍之氣確實很勇猛,加上倭寇的配合,在我大明的地界幹了不少傷民劫財的壞事。有時候好好的村鎮一夜之間便被糟蹋的不成樣子。
很多村民特別怕黑夜的降臨,夜晚睡熟以後,不知道會不會響起喊打喊殺的聲音,還沒清醒過來腦袋就和身體分了家,等天亮了,強盜早就揚長而去,無影無蹤,明軍想打都沒得打。
有時候,馬進良陪著雨化田去檢視這些村莊。
冬天的早上,太陽剛剛升起,銀白的大地上,馬蹄印、腳印紛亂,四處燃燒的農屋、冒著滾滾的煙,哭泣的老人和孩子,倒在雪地裡血液已經大片的凝固的男人,空氣裡瀰漫燒焦的木頭味和肉味。
馬進良與雨化田並排騎著馬,馬匹鼻孔噴著白氣,時不時的打著響鼻,像是嫌棄這空氣難聞的氣味。
馬進良轉臉關切望著雨化田,那人勒著馬,面色凝重。
“這村子的男人看來沒幾個活下來了,聽說貌美的女子也被摞去了不少,想必有去無回。” 馬進良說道
雨化田默然了良久,道:“進良,你說殺些手無寸鐵的人,有什麼樂趣呢?”
馬進良知道,雨化田這個人看慣了明的暗的刀光劍影,人命如蜉蝣,自己本身殺人不眨眼,但也只是對那些能算得上是對手的人下手。原來宮裡有些小太監小宮女背後說些不中聽的話,雨化田心裡也是知道的,只是不屑於計較,彷彿是殺了你們就髒了我的劍,浪費了我的時間。
敵人與明軍一開始遭遇戰打了幾次,而後便躲了起來,從不正面交戰,躲著明軍,時不時偷襲老百姓,倭寇裡面有些忍者神出鬼沒,遼東平原上地廣人稀,明軍總不能被敵人牽著鼻子跑。
這讓主將李展程最為,懊惱,打又打不到,追也追不著。
看清了這種形式,雨化田派人召見李展程。
李展程忐忑地踏在雪地上,向雨化田的行軍房走去,心理暗暗思量著雨化田到底打了什麼主意,以前從未和此人打過交道,素聞雨化田為人清高、狡詐,這次的監軍只是打算好好供著他,只求不得罪他,
掀簾入帳,
雨化田背對著帳門,一身白狐裘的披風,端坐爐火旁,伸著修長的手指烤著火,馬進良揹負雙劍站在一側。
“雨大人,”李展程稍稍施禮
雨化田微微回過頭,道:“李將軍莫要多禮,我只是監軍,你我該平起平坐”
李展程一直認為深宮裡長大的雨化田沒見過外面的世道,更不可能懂得帶兵打仗,今天來只是帶了耳朵來聽,帶了嘴巴準備說幾句客套話,就是沒帶著心來。
雨化田剛才淡淡的那一眼便已經知曉李展程的所思所想。
雨化田再度開腔,道“有三句話想說予將軍:第一句,女真人雖然跑得快,但是白山黑水之間的老窩總是在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第二句,倭寇雖然陰險,但是與女真人之間只是互相利用,搭伴搶劫的關係,只要利益不均,勢必內訌。”
說罷,素白的手繼續烤著火,白得像是外邊晶瑩的雪,讓人覺得被融化了會似水般柔軟。
這兩句話之後,李展程“嗖”的一聲站起身,剛才那幾句話,讓他明白麵前這個淡定的烤火的人並不是自己所想那般沒見識的閹人,這個人有參透大局、運籌帷幄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