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這是個略顯無趣的開頭。
開頭只有三個字——他醒了。
他醒來的第一瞬,是感覺頭疼的快要死了。良久,這種讓人崩潰的感覺終於緩去,他才聽得身邊有竊竊語聲。
聲音很低,是兩個女人的聲音。一個輕柔溫和,聽著十分舒服,另一個溫柔婉轉,卻隱含莫大哀愁。
他閉眼聽了一會,似乎有些明白了現在的處境。
她們在說的正是自己為何頭疼的事,原來他騎馬不慎墜下,差點就撒手西去。
這是人為,還是意外?
他自然是不知道的。心下將之置於一旁,他又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另他有些茫然,乃至手指都根根用力攥緊。
——當一個人忘記自己是誰,總會莫名驚慌與茫然。
很好。
他忘記自己是誰了。
那麼,他應該如實說出來,還是靜觀其變?
他並未覺察到自己的手其實是被握在另一隻更大的手裡的。那雙手的主人覺察到手心狀況,說話的聲音登時頓住。她看了看床中微皺眉的孩子,差點喜極而泣。
她輕而柔地喚著他,滿含希翼,又怕此刻幸福只是一場夢:“小四,小四?”
他便順勢緩緩睜開眼,眼神是剛清醒之人的迷茫怔忡。
他叫……小四?
嘴角沒由來的一抽,這名字還真是通俗易懂啊。
視覺已完全恢復。首先映入眼中的是陌生的擺設,簡單又不失繁華。而在面前的,是兩個身著錦衣羅裙的女子。她們形貌秀麗,臉色卻是極差,大抵是為他耗費許多心神的緣故。
他心中忽然就有了些微的動容與溫暖。
卞氏守了太久了。
自四日前她的婢女來告知他四子受傷恐有性命之憂至如今,四日下來她只睡了十個時辰。
還好還好,她的孩子到底還是醒了!
卞氏看著孩子比之司日前瘦弱太多的臉龐,終於是忍不住道:“謝天謝地,上天還是把我的小四還給我了!”
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孩子還活著,只要她的孩子還活著。
她說話的時候,並不知小孩也在細細觀察她。見她神色雖不太好,但依然雍容大方,說話也從容不迫,唯有貼著自己的手略顯顫抖,心下有了判斷。
這是富貴人家的女子,也是一個極其能控制自己心緒的女子。而這個女子,是他的母親。
小孩壓下心中抗拒,睜著溼潤的眼眸,再用親暱而委屈的語氣道:“孃親。”
他看到女子的手頓了頓,而後被扶著坐了起來,喂他吃下一點藥粥,才慈愛地撫著小孩的臉頰,用怕嚇著他的輕柔語氣道:“可還餓著?”
吃下些東西,也有了力氣。他虛弱笑了笑:“不餓了。”
卞氏眉目愈發柔軟,她看著小孩依然發白的臉色,終究還是輕嘆了口氣道:“乖,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翻來覆去也就這兩句話,但又與前一刻的不同。現在她的語氣非常平和,就連手也不抖了。事實上,除了得知小孩生死不明的那一剎那差點暈過去以外,哪怕是別人告訴她夫君死亡的訊息,她也未曾有過什麼失態。
小孩順勢依偎入卞氏懷抱。聞著她身上的馨香,眼淚居然自然而然地落了下來。他心中驚奇,面上表情卻似委屈,又似感動。
卞氏感覺到了溼意,便放開孩子,細而輕緩地為他擦去淚水,笑道:“都七歲的人了,還要跟孃親哭鼻子。”
小孩吸吸鼻子破涕而笑,甚是嬌憨。
卞氏親了親小孩的額頭,讓身旁的女子也坐到床邊來:“來,你丁姨聽聞你出了事,也回來了。你昏迷的這四天,多靠丁姨悉心照料了。”
然後他再去看第二個女子。
這是一個長相極美的女子,年紀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幾許,原先臉上的哀愁也被他醒來沖淡了不少。
既要他稱為“姨”,那她便是母親的姐妹,抑或他父親的妻妾了。若為姐妹,兩者並不相像。若非妻妾,那麼這個丁姨與自家母親的關係,應是極好的。
——又不知這極好之中,又夾的是什麼利益。
小孩微眯起眼,勾起唇角,用糯軟的聲音叫了聲:“丁姨。”
丁夫人似極欣慰點頭,又拿帕子拭去眼角淚痕,喜道:“唉,四兒沒事便好!”她說完,語氣又是猛地一轉,竟是帶著冷冽寒意:“對了妹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