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大約是對他很不好了。
會失敗麼。
父親到底還是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想立曹丕為世子麼。
曹植閉了閉眼,掩去晦澀的心思。再睜開時,只剩一如既往的溫和。
不。
一定,還有轉機。
天已經黯了。
這是朱鑠進入成為曹丕幕僚的第三個月。
此前他都在軍中擔任不大不小的官職,直至北上出征烏桓時與曹丕一見如故。得勝歸來後,曹丕便提拔他做了曹府守衛將領。
今夜正是他帶兵守夜。
先前那倒黴蛋高呼“不可無後”,很多人都聽見了。府中流傳的“立世子”之論,似乎也在曹操見過郭嘉後,得到了完美的證實。
今日曹丕便秘密召令了他、司馬懿、吳質,陳群商量了此事。
曹操極其信任郭嘉,眾所周知。若能得郭嘉美言幾句,離世子之位也一定能進一步。然而可惜的是,郭嘉是與曹植交往甚密。
交、往、甚、密。
這四個字,有很多種意思。一種是純粹的酒肉朋友,有福不一定同享,有難不一定同當;一種是親,再有一種……便是他們與曹丕的關係。
郭嘉與曹植到底是哪一種呢?他到底是說沒說曹植的好話呢?
他與吳質覺得郭嘉一定會說,但可能是淺言則止。陳群還在思考,沒有發表意見。司馬懿則篤定,一個字都沒有。
然後曹丕安心了。
他與司馬懿並不相識,僅是因為曹丕才在近日有了交流。幾日相處,這個人的智慧,才學都令他信服,但見曹丕對司馬懿如此信任,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這種信任,甚至令他有了完全被比下去、沒有用的錯覺。
他本就是心急之人,更是迫切希望證明自己並不比司馬懿差。
夜深了,寒風呼嘯而過。
朱鑠猛然回頭,夜色裡,他似乎看見了一個人影。定睛看去,又什麼都沒有。
他皺了眉頭,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便找命手下最機靈的一人,跟上去瞧瞧。
片刻後,他的手下歸來,告訴他確實有一個人影,偷偷進了郭嘉府中。
嘖,偷偷進了郭府中。
不知道是不是小偷小摸之徒,或者是夜半無人正好私語呢。
等一下,郭嘉府中!
朱鑠心中一跳,似乎懂了什麼。他急忙抓著手下道:“那個人,是不是像四公子?”
“您這麼一說,似乎……似乎確實有些像四公子……但是天這麼晚了,四公子必是睡了罷。”
“呵!”朱鑠冷笑起來,“曹公即將立世子,丕公子勝算更大一些……這種時刻,他如何能安然入睡呢?”
他很快收起表情,對那人道:“你去將此事告知丕公子!其餘人,隨我去見曹公!”
註定成為一個不眠之夜。
曹植被驚醒時,表情有些茫然。他似乎尚未完全清醒,怔怔瞧著伏在面前計程車兵,重複了一次:“父親喚我?”
許是太冷,抑或別的原因,侍衛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是,是的。”
曹操縮在被窩裡,像看蠢貨一樣看著眼前這個信誓旦旦說自家老四與郭嘉密謀的武將。
他記得……這傢伙是曹丕推薦的?
朱鑠面色堅定,心卻隨著時間流失愈發不堅定起來。
他總覺得,有什麼被漏掉了。
他很快知道了漏掉的東西——因為門口居然傳來一聲溫和的,又恍若能帶人入地獄的聲音:“父親找兒子?”
朱鑠豁然回頭!
這不是曹丕的聲音……
他死死瞪著披著大氅疾步進門的曹植,已無法掩飾心中的震驚悚然。
曹植的面上有著些許的擔憂。他很快走到了曹操身邊,詢問道:“父親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兒子去請華大夫罷。”
曹操擺了擺手,指著地上的人:“認得這人是誰麼?”
然後,曹植看到了整個人都僵在地上的朱鑠。
一個局。
朱鑠已清醒了。寒風麻痺了他的腦子,竟然叫他做出如此瘋狂的事來。
他垂下頭伏著身子在曹操面前瑟瑟發抖。
曹操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看著曹植,看著慢了幾步進門卻臉色大變的曹丕,心中已瞭然一切。
立世子啊,立世子。
這是誰布的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