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沒留神而被撞下游泳池的……我們不想害你受傷……」艾莉兒輕輕搖著頭,我看著她淚霧未散的眼睛,掐了掐她的手臂,「那是秘密,我們不能說。」
「求求你告訴我,艾莉……不然我不知道怎麼幫你,我答應過會幫助你們的吧?」
艾莉兒靜下來了,我們幾乎能交換彼此的呼吸。
床邊几上的燈光,淡淡映在我們的側臉上,打上陰影,我以為她會說出來。
結果她雙手拉高了被子,像要築起一道牆保護自己:「對不起。我不能說。說出來你會討厭我,而且你會受傷害,三月說,你只要治療好我們就夠了。」
我完全無計可施。
難道三月天真到以為只要他認真工作、努力變回沒精神問題的正常人,法官就會判他勝訴嗎?
我們都知道這不可能,小喬她快要離開了,這樣下去絕對趕不及的,融合也未必順利。但三月卻仍不肯攻擊那女人的弱點?不肯反咬曾飼養他、過往三十年裡唯一對他好過的主人?
我在之前因為各種理由而拼湊出鬆散的動力去照顧他,去等待一個奇蹟。
我想變得不一樣,我想抓住這個一躍成為名醫的機會,我想證明給易嵐看我不是廢物,我甚至希望他是老天爺可憐我,派來我身邊的機會。但現在,現在動機變得單純無比卻前所未有地強大,激動得我連心窩都在痛,很想做些什麼去幫助他們、想當個純粹的好人,而不是隻想到自己。
但這關健的一步卻踏不出去,他們三人都不準彼此把秘密說出來,即使是我,也不能。
我分不清盤旋在胸臆的情緒是悲是喜還是其他,我只覺得難以平伏、無處宣洩。
但我不想讓艾莉兒對我感到愧疚,我站起來,擦擦眼睛說:「……你吃了藥也應該睡了,我給你拿月月跟密密過來一起睡好嗎?」
其實我不清楚她是否這樣叫那些玩偶,自以為了解女孩的心態而這樣改名字(因為我私下認定它們是三月跟阿密的替身),不過如果掉轉過來說成密密月月會很噁心就是了。
艾莉兒倒是聽懂了我說的是她的海豚跟殺人鯨玩偶,她感激地點點頭。
這女孩完全不知道我會拿她的玩偶當沙包毆打。
我趁機走了出去,躲進廁所坐在地板,靠著浴缸。
我拿了包新的煙跟打火機進去,知道自己很需要這些。
我燃起一根菸,深深地吸吐著,差點嗆到咳嗽。
自從找到工作之後,我很久沒有抽菸了,工作的地方是診所,壓根兒不能抽菸,與其忍受煙癮不如戒掉比較痛快。而且易嵐也……他不抽菸,說是面對病人時滿嘴煙味,說話的可信度也減半吧。
我痛恨他一副專業的說法,彷彿他什麼都很懂,如果我抽菸他會看不起我的專業。
我也痛恨自己竟然聽他的,真的戒起煙來。我有時很懷疑自己跟他的感情是好還是壞?
我跟他是最要好的朋友,但差距越拉越大。我崇拜他,是的,即使我總裝出一副我不稀罕的樣子,但其實我妒忌他,我恨不得模仿他,直到成為他,被人全然信任跟崇拜,他看起來多自信。
他常常想救我,彷彿我掉下萬尺深淵而我忘記自己其實有翅膀。
他不遺餘力地提醒我,我是多麼的優秀,像他本來就有鑑賞別人優秀與否的資格跟能力。
我厭煩了他不知打哪來的堅信對比出我的低劣,我厭煩了他的拯救提醒我多落魄。我一次又一次捉住那隻手,又打掉那隻手,我曾經墮落到什麼都不做只借他的錢過活,想說讓他養也沒什麼不好,反正我們是死黨、他的錢即是我的錢。
我曾經也以為自己可以,而跟隨他參加什麼宴會,名牌西裝筆直到像要登臺獻唱,那還是借他的。
但他介紹我醫治的心理變態富豪,我聽他們頭兩句話就已經反胃想吐,再聽下去不是我報警抓光這群在腦中侵犯男童的戀童癖,就是我打到他們鼻青臉腫,我永遠搞不清楚為什麼易嵐可以笑著聽他們說那些變態思想兩小時。
他們是被過度豐裕的物質生活扭曲的變態,他們什麼都不缺,沒受過傷害卻幻想自己有傷害別人的權力,而這種恐怖的慾望大到必須去看心理醫生以確保他們不會真的出手。
我知道,唯一能治療他們的方法只有把他們打到肋骨全部斷掉,把他們的賤手扭斷。
易嵐一直囉嗦我,要我做這樣、不准我做那樣,要我忍耐、說我一定可以。
即使如此,我在「以為我可以」的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