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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半休眠狀態只是肢體休眠,大腦會保持一定意識,但不會對外界存在太多感知。
由於不能肯定生物脈衝裝置是否會在跳躍過程中受損,蕭岺的叫醒裝置設的是定時短脈衝。
醒來的蕭岺一動不動地又躺了一會兒,然後視線轉向杜晗宇,隔著頭盔護罩動了動嘴唇。
杜晗宇抬起手衝他指了指頭盔上的內部通訊按鈕。
蕭岺有些笨拙地把自己的手臂從那堆抗壓棉中抽出來,接通了頻道:“我做了很多夢。”
杜晗宇說:“這不奇怪,半休眠狀態中的大腦很像是處於淺層睡眠。”
蕭岺的神色卻依然有些怔忪:“只有二十多分鐘,卻好像夢到了一輩子。”
杜晗宇能夠理解那種感覺,但眼下卻不是感嘆人生的時候,所以他沒有跟蕭岺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將手中的操控器交到蕭岺手中,然後起身推開了減壓艙的門:“你在這裡等一會兒,我先去看看宇航器其它部分的情況。記得調節一下操控器和目鏡的同步率,萬一有太嚴重的損毀需要立即修復,我會需要你的技術支援。”
蕭岺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想要點頭,發現宇航頭盔只是古怪地晃了一下,這才想起要用手勢。
杜晗宇笑了笑,指指他身下還裹得層層疊疊的抗壓棉:“收拾一下。”
蕭岺也回了個微笑,再次豎起大拇指:“明白。”
杜晗宇飄浮在宇航器的通道中,一個節點一個節點地檢視過去。這架備用機在被安戈拆成空殼前完全是突擊者二號的翻版,所以各個功能區的分隔很清晰。不像若干年前由他和安戈首航實飛的雙駕機,新一代的突擊者型號之所以能夠被稱為宇航器而不再是外空飛機,是因為它已經開始具備乘載一定數量人員和實現各種不同功能的小型飛船特性。杜晗宇的檢查速度並不慢,但他不僅要檢視機殼和系統裝置的受損情況,還要在主要通道內為沒怎麼經過宇航訓練的蕭岺架設一條幫助通行的輔助拉索,所以等他進入宇航器頭部原先的駕駛艙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
杜晗宇望著舷窗外的那片外太空,在頭盔的內部頻道里輕聲說:“蕭岺,你過來看一下。”
蕭岺的聲音聽上去情緒飽滿了很多:“後艙的受損情況都不嚴重,我馬上到前艙來。”
等蕭岺沿著輔助拉索從後艙趕來,他立刻就明白了杜晗宇讓自己過來的原因。
駕駛艙的舷窗前,在那片幽深太空的極遠處,一個超新星還在振盪著強烈的激波。
劇烈爆炸後產生的膨脹氣體和由恆星外層物質碎裂而成的塵埃構成的殼狀遺蹟,在深邃的外空中變幻著難以用語言來描述的絢爛色彩,不對稱的奇異形狀還在輕微地塌縮或是膨散,看上去是那麼奪目,那麼美麗。這是一個無機質最絢爛的生命終章,一顆老死恆星的宇宙墓地,是死亡,是災難,卻又如同外太空中的其它災難一樣,美得令人窒息而又殘酷。
第一次肉眼看到超新星的震驚體驗讓駕駛艙裡的兩個人都許久沒有出聲。
醒過神來的蕭岺突然撲向一旁,又突然停住,僵硬地看著那個原來裝備了外部探測器的黑窟窿。
杜晗宇立即開啟通訊共享,開始請求與中控室對話:“呼叫中控,呼叫中控,呼叫中控。”
耳機裡流過一片沙沙聲,訊號依然很不穩定,但是總算能勉強聽清:“中控收到,完畢。”
杜晗宇想了想,說:“請求突擊者二號失去聯絡時發回的伽馬射線資料。完畢。”
中央控制室那邊很快回應:“資料已傳送。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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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七、救援(中) 。。。
投射到兩個人目鏡上的資料很快被蕭岺轉換成曲線圖,一個極高的峰值和隨後極快的滑坡式跌落顯而易見,就連杜晗宇這種不是專攻天體學的非專業人士也能一眼就確定,那是一次由超新星引發的伽馬射線暴。蕭岺倒吸了一口氣的聲音在耳機裡是那麼明顯,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宇宙射線流,哪怕只是在外圍邊緣被掃到一下,也沒人能奢望突擊者二號會在那種高溫高密的情況下儲存下來。
中央控制室的頻道中這時又響起了葉子的聲音:“杜晗宇,發現了什麼?”
杜晗宇的視線再次從目鏡轉向舷窗外:“超新星。”
耳機裡這一次響起的是葉子的抽氣聲:“伽馬暴?!”
那不是一句疑問,杜晗宇忍不住用手套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頭盔:“葉子,二號機實測的目標位置是怎麼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