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要管這個閒事,會跟水晶宮龍王殿的龍族對上,你惹得起這個麻煩?」
再三考慮,雪無垠薄唇裡吐出的是模稜兩可的話語。只是禹公子昕了這個回答,那可喜了,這不是答應了麼?
「不是本公子想惹這個麻煩,只是這天下的麻煩事總是往本公子身上撞來,想躲也躲不開,爺想想,不如就認栽。」
禹公子微微一笑,一邊舉步往那個傳出哀哭聲的綢緞莊走去,一邊緩緩的用他那柔和的嗓音說著。
「聽說水晶宮龍王殿的龍族只要流淚就會凝成鮫人珠,上次爺被騙了一顆假的,如果可以拿到一顆真的,拿到黑市上賣,那夠夢夏吃上八百輩子了。」
他這話一聽就知道是玩笑,怎麼看他也不像執迷於物質財富的人,但是雪無垠挑中了他話裡的漏,冷冷在後面說道,「鮫人跟龍族是兩回事,鮫人的淚水才會凝成鮫人珠,如果是龍族的眼淚,那叫做蛟華,價值是鮫人珠的千倍不止。」
他這話說完,他們已經來到了綢緞莊的門口,禹公子不宜再與凡人看不見聽不到的雪無垠對話,先對著那綢緞莊的夥計施施然行了一個禮,再道:「聽聞府上夫人哭得傷心,不知……」
綢緞莊上下正在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本來應該不多說一句就把禹公子這個閒雜人等請出去再說。
可是一來禹公子本就生得一副神仙似的模樣,二來那個夥計抬起頭來,第一個映入眼簾的就是禹公子身上那匹珍稀少有的水雲紋壓索錦,他是個識貨的,知道穿得起這種素錦的只有京城裡的大人物,不管是哪一種大人物,都不是他小小綢緞莊可以得罪得起的。
雖然得罪不起,但是自家大喪,也不想有個陌生人在這裡看熱鬧。
夥計擦擦汗,努力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希望不要得罪了這個大人物,又不希望這個大人物驚擾了裡面的主子。
「唉,您也聽見了,是咱們小姐呢!小姐從幾天前就犯了魘魔的毛病,怎麼治也不見效,今天裡氣一閉就過去了。大人,您……」
雖然沒有明講,但是肢體語言明擺著想要送客。
「魘魔?月牙城裡不也有幾個小姐是魘魔過去的?少爺——」夢夏雖然不懂,但是腦筋轉得快,嘴也快,劈里啪啦就說出來:「難道是雪大宮主吃人來著?」
禹公子一把扇子「啪」一聲就往他後腦勺打,雪無垠站在旁邊只用鼻子哼了一聲,他不跟夢疑的無知計較,而前面那個夥計一頭霧水的愣愣瞧著他,實在聽不懂他這話到底什麼意恩。
禹公子陪上笑臉,翩翩風雅。
「我家的小廝向來說話不經腦,你別上心。只是本公子多少有學過一點陰陽八卦之術,你家姑娘說不定還有得救,不知……」
禹公子話沒說完,那個夥計已經一骨碌鑽進了內室,還因為腳步太快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個狗吃屎,禹公子等人站在外面,只聽見他一疊連聲的喊:
「奶奶!奶奶!小姐有救了!小姐有救了!」
雪無垠耳力尖,聽見內室一陣哨雜忙亂之聲,緊接著撲出來的是一個年過三十,珠光粉面卻憔悴不堪的富太太。
她一撲撲在了禹公子腳邊,也顧不得矜持,哀聲切切,扯著禹公子的長袍:「善人!善人!求你救救我的珊兒吧!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善人——」
雪無垠對於她這樣的悽切是不為所動的,妖只有妖心,不能理解人間父母子女的血濃於水,他只覺得這婦人未免太失態。
而禹公子彎下腰來托住那名美婦人的手臂,將她扶起來,以令雪無垠覺得疑惑的溫和態度溫聲道:「夫人,你別這樣。總歸讓我先看一看令嬡,才能斷定是否為時已晚。若真是已經晚了,那是神仙也無能為力。」
那名美婦人好像沒有聽到禹公子最後一句話,或是她說什麼也不想相信最後一句話,只連連點頭,連話都激動得說不好:「當然、當然、您請——快請、我的珊兒……珊兒……」
第六章
綢緞莊的小姐已經沒有了氣息,躺在被中的身軀被花團錦簇的繡工襯托得更加瘦弱纖細,禹公子一進門,開了妖眼,就看見那位小姐渾身上下籠罩著的妖邪咒氣。
這咒氣和剛才從那個血咒偶身上做發出來的咒氣沒有兩樣,不但禹公子看出來了,雪無垠也看得消清楚楚。
爵公子探手到袖子裡,取出一張符咒就貼到了床頭上去,淡淡道:「這張符能保住小姐四十九天,四十九天內,本公子去把她的魂招回來,可保性命元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