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單致遠已在這舊道觀中留了五日。每日打坐練氣,便一舉突破到練氣五層。
單致遠前二十年之功,竟不如這區區半月。一則勾陳所贈的心法遠遠勝過他先前修習之術,二則,卻源自勾陳、太羽先後所留的元精之效。
那兩位神仙元陽竟彼此融合,全無排斥,故而自下腔行經諸經脈後入體,自發化為渾厚靈氣,雖不過極微少之數,仍將他經脈撐灌得隱隱飽脹。
他曾自師父處得知,那雙修之法陰陽交泰,以二人之力淬鍊經脈,增加修為,極為有效。然則終究是外力,若是貪多,則容易根基不穩,動輒就有境界隕落之虞。另有一個隱患,便是雙修之人愈多,靈力便愈是雜駁。若是太過雜駁,便生渙散之相,更難凝脈結丹,於仙途一道,並非良策。
然則這種種弊端,他如今卻分毫也察覺不出,雖只有煉氣修為,卻已隱隱有凝實純厚,根基紮實之相。許是他目前靈氣細弱之故。
故而他也不去多慮,待修為一晉升五層,便立時將麒麟所授的勘輿術施展出來。
土黃符紋自指尖伴隨法訣源源不絕湧出,又在虛空中形成一片圓型法陣。法陣之上,慢慢顯出水墨一般山水輪廓,林木之中隱隱露出一間道觀,正是單致遠如今所在位置。
煉氣五層堪輿術,可探方圓百里。單致遠如今神識不能外放,這法術倒是頗多幫助。他便瞧見道觀以東不足八十里處,顯出一座木屋,正是凌華宮外門弟子所居住之地。此地已在凌華宮勢力之內,若被發現外人擅闖,終究不妥。
真仙派百年前遷至降龍嶺,同凌華宮做了鄰居。那時派中只有嶽仲同其師父二人,凌華宮偌大宗派,又以道門正統自居,自是不與這小小落魄宗門計較,任他二人在數百里外的荒山野嶺中落腳。
宮主亦曾約束門人,不去挑釁、欺壓真仙派門人。臥榻之側包容他人酣睡,全因真仙派弱小至此,全然不曾被放在眼裡,若是太過計較,反失了大派氣度。
嶽仲掌門雖同幾個外門弟子相識,卻也不過泛泛之交。如今貿然前去打攪,只怕徒添困擾。
單致遠嘆息一聲,如今降龍嶺也回不去了,只低聲道:“倒可惜了那幾畝靈田,靈谷長勢良好,再過幾個月便可收穫了。”一面轉動法陣,便將堪輿圖轉了個方向,定了西行路線。隨即就有些靈力不濟,便散了堪輿圖,取出一枚靈石,咬咬牙汲取靈力。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色正好,單致遠將掌中靈力全消的碎屑揮去,卻仍是謹守禮儀,對那尊被太羽轟掉頭顱的天帝泥像施了一禮,便轉身邁出殿門,往西面出發了。
勾陳由始至終,冷眼旁觀。此時便自道觀中現身,望向那小修士隱沒在山林間的背影,冷嗤一聲:“生死關頭,卻還在操心幾畝靈田。怎當大用?”
倖臣與北斗隨侍在側,一個但笑不語,另一個卻是深以為然。勾陳便一揮袍袖,轉身離去,只下令道:“看著就是,若非得我命令,不可插手。”
兩位星官便低頭應是,恭送神仙大人離開。
單致遠自然不知道自己一舉一動皆落在旁人眼中,仍一腳深、一腳淺,在全無道路的雜草碎石中開拓前進路線。
不覺間卻又再進了密林,黝黑藤蔓糾結阻路,單致遠只得取出師父珍而重之的下品靈劍,灌注靈力,將藤蔓層層砍開。
行了一段後,眼前便出現一座斷崖。望下去時雲霧縈繞,深不見底。單致遠撿起一塊石頭往下一扔,過了足足十幾息工夫,方才聽見空谷迴盪起聲音來。
往前看去,仍是蒼茫林海,無邊無際。單致遠立在懸崖邊上,輕風揚起青衫一角,頓覺精神一陣,飄飄欲仙。
他自是不會如此貿然行事,便收了靈劍,退回崖邊,重又施展一次堪輿術。麒麟曾經言及,煉氣期施展的堪輿術並不如何精準,故而需時時對比,多加小心。他再施展時,仍見圖上綿延百里,處處皆是斷崖,若想繞行,卻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
北斗終於忍不住道:“區區百丈崖,我送他下去便是,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倖臣嘆息道:“凡人氣濁體重,神仙難負。如黃巾力士、六丁六甲這等下品仙兵修習了搬運術法者,還可搬送凡人,你卻是背不動的。”
北斗一愣,又見單致遠在運氣斂息,要回復力氣,爬下那百丈懸崖。面上也是如臨大敵,透出股決然之色。不覺又是好笑,又是不忍,又道:“萬神譜中自是有黃巾力士之名,不如我暗示他一番……”
倖臣便是一笑,一掌拍在北斗後腦上,“切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