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致遠一怔,對上倖臣再無半分笑容的雙眸,低聲道:“一時受了驚嚇,忘了……”
他不等追問,便將進塔後遇謝非衣、後謝非衣自稱滅道魔尊、奪他心頭血、煉星石化形黑豹之事,鉅細靡遺道來。
如此倖臣方才臉色稍霽,卻仍是先對單致遠說教了一番。
“致遠,恕我直言相告。你雖不過肉體凡胎,卻身負萬神譜,若是遇險,萬神譜有損,累及勾陳大人,卻如何是好。”
話雖刺耳,單致遠卻也理解。終究這星官們乃聽勾陳之命行事,同他並無交情,如此慎重,情有可原。他只是點頭道:“我自然也珍惜自己性命。”
倖臣又道:“我等亦無法隨時護在你身側,你只需當自己身嬌肉貴,千金之軀,便是請神頻繁些也無妨,勾陳大人自會護你周全。”
單致遠耳根又是一紅,卻只是頻頻點頭。
此時那黑豹又醒轉過來,見來了三個陌生人將單致遠圍住,不由怒吼出聲,又待撲去,卻被北斗橫棍攔住。
那黑豹也敵不過神界第一武官,被北斗戲耍得團團轉。六甲左右無事,立在北斗身旁,見這少年笑逐顏開,不由奇道:“逗弄這豹子竟如此開心?”
北斗一面好整以暇,在那黑豹肩頭、腳爪、尻尾四處輕輕一點,一面高深莫測道:“非也,非也。”
那少年一掃倖臣,見他仍舊在徐徐善誘,嚴肅教導,那小修士又露出那副面對師父一般羞澀面孔,臉頰霞飛,只一味點頭的模樣,便笑得更是愉悅,朝六甲擠眉弄眼,又笑道:“倖臣那番教訓,若是落在不明就裡的人耳中,倒像在教訓有孕的勾陳夫人。”
六甲一怔,經了北斗提醒,倖臣那番“萬事小心,切莫隨意冒險,不可衝動”的叮囑,便當真有了別的意味。
倖臣又叮嚀了幾句,方才肅然道:“滅道魔尊之事不可耽誤,速速請神吧。”
單致遠又向那怒吼不止,卻被北斗完全壓制的黑豹看去,猶豫道:“那黑豹……”
倖臣道:“北斗,六甲,將它擒下。”
北斗六甲應聲,將那黑豹一擊再掀翻,六甲隨即召出一條金光閃閃的縛靈索,將那黑豹四肢綁了個結實。北斗再將鐵棍穿過繩結,便輕輕鬆鬆將那黑豹提了過來,轟一聲扔在倖臣腳下。
那黑豹卻是又怒又怕,奮力掙扎不動,只得睜大一雙金色眼眸望向單致遠,悽楚可憐,哀哀哭泣。
倖臣低頭看去,方才低嘆,“終歸還是萬神譜墜落煙花地的緣故,又同你血肉相融,故而……便同勾陳大人一般受了影響。不怪你。”
單致遠便大聲道:“原來如此。”一面卻筆直瞪住了北斗。
北斗一怔,茫然道:“何事?”
單致遠劍眉微皺,道:“這陰差陽錯的糾葛,與我不知廉恥何干?”
北斗方才醒悟,不由苦笑起來,這小修士倒當真是愛憎分明,他卻也爽快,立時拱手道:“先前是我誤會,恕罪恕罪。”
單致遠方才滿意,隨即施展開請神術來。
符紋初起時,三位星官已齊齊退開一丈遠,神色異常緊張。畢竟這萬神譜宿主方才受了重傷,又險些被那畜生給……若降臨的是開陽,只怕……
眾人擔憂之時,金光散去,顯露人前的白袍嵌青,溫潤高雅,乃是麒麟。
單致遠許久未曾見過溫和俊雅的青年,一時間喜出望外,主動迎上前去,“麒麟,竟然是你!”
麒麟見那小修士全然不掩飾心中喜悅,神色便更溫柔幾分,“致遠。”
倖臣三人頓時長舒一口氣,所幸,現身的是最為溫和的麒麟一相。三人急忙一撩袍擺,下跪叩頭,肅聲道:“參見瑞獸大人,下官護衛不利,險些致萬神譜遇險,求大人責罰。”
麒麟仍是神態雍容,溫和道:“天方道人有過人之能,這秘境之中將你等修為大加壓制,方才有此一劫。”
倖臣心中忐忑減了幾分,卻仍是分毫不敢大意,恭聲將前因後果一一稟報。
麒麟聽罷,白衣如雲,輕輕轉身,看向那頭黑豹,沉吟道:“這竟是煉星石所化?”
那黑豹被戲耍了許久,又吼了許久,如今氣息奄奄被捆成一團,再沒有半分氣勢。就連耳尖、爪尖同尾尖的金光也黯淡許多。
單致遠被冷落在旁,此時自是自告奮勇跟隨上前,又將那滅道魔尊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一遍,方才追問道:“煉星石究竟是什麼寶貝?那魔頭為何定要取我心頭血,又道是真是假,一驗便知,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