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至終,其餘幕僚皆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出,只當自己施了隱形咒。
血逝掃過眾人,最後視線便落在兩列幕僚最末尾的一名褐衣男子身上,“符舒,你以為如何?”
那男子相貌平平,臉色青灰,眼神亦是黯淡無光,乾瘦得顴骨高聳,一襲褐衫掛在身上,彷彿掛在竹竿上一般空空蕩蕩。身形佝僂,龜縮在末尾,若非被妖皇喚到名字,只怕大多人都將他忘記了。
此妖修得了血逝點名,便頂著或輕蔑或驚訝,或嫉恨交加或幸災樂禍的各類眼神,挺身而出,施了一禮,方才道:“主公,屬下以為不妥。”
若是數月前,只怕眾妖修早已肆無忌憚大笑出聲,嘲弄起來。只是這數月以來,眾妖修早知妖皇如今愈加要軍紀嚴明,上下有序,處罰了不少肆無忌憚的妖魔。
凡人多修道,妖魔多修欲,眾多妖物開了靈智後,勤奮刻苦,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從心所欲,為所欲為。血逝能將這些妖魔訓得懂了些秩序紀律,也是好本事。
卻說書房裡雖然依舊寂靜,眾妖卻是心思各異,在心中暗暗嘲笑。符舒卻不卑不亢,繼續說道:“天門封鎖已逾百日,緣何至今才爆出禍星現世的訊息?究竟是有心人故意放出的煙霧,還是……神界下界另有通路?若是前者,誰人所做、目的為何?若是後者,恐天庭另有異變。”
血逝聞言卻並不多言,只笑道:“難為你考慮這般周詳,如此便雙管齊下,朱娘子依計行事,符舒,你便去仔細打聽訊息。”
符舒依舊寵辱不驚,躬身行禮道:“屬下遵命。”
血逝又安排了其餘各部任務,命眾人退下。
隨後才轉向了默然無聲的赤甲武士,輕輕撫摸他慘白冰冷麵頰,柔聲道:“靈梟,莫要生氣。”
那武士目光僵直,連眼珠也難得動上一動,血逝卻彷彿知曉了他的意思,垂手下去,同他十指相扣,又揚手一揮,書房正中便顯出一個方形入口,階梯蜿蜒向下。
血逝同靈梟相攜,拾階而下,一面笑道:“何必擔心,若開陽當真下凡,也不過只剩百之一二的實力,縱使尋不回龍牙,勝負也在五五之間。至於天庭——不用操心,我自有後手。倒是那劍修的肉身就要熟成了,待瓜熟蒂落,我就為你換上,到時候……”
地牢之中,藤蔓茁壯成長,幾乎將整個地牢填滿。這片魔藤叢林正中,結了個龐大的血紅色漿果。薄薄的果皮柔軟得彷彿吹彈可破,透出內裡宛如鮮血般豔麗的果汁來。
無數根血紅細絲在漿液中,呼吸一般搖曳,盡數連線在漿果正中的人影上。
那人影有成年男子大小,蜷縮姿勢如嬰孩沉睡,五色靈光在身周纏繞不去。
血逝含笑望向那人影,握緊了掌中冰冷的傀儡手掌,神色愈加溫柔,“五行靈根同長相思的爐鼎,滋味定然妙極。我為你添了子母丹,日後你便能為我傳宗接代。”
靈梟依舊沉默不語,只靜靜立在血逝身旁。
“阿嚏——”單致遠皮毛溼透,漸漸散發涼意,不由自主打個噴嚏,又用力揉揉眼睛,果然看見開陽臉頰上星紋若隱若現。便趁他對變大的阿桃再下手之前,尾巴繞上手腕,一面使勁掙扎,一面揚聲喚道:“開陽開陽,你可記得我是誰?莫非記起來了?”
開陽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冷冷看六甲衝向阿桃,蹲在身旁為他檢查傷勢,沉聲道:“聒噪。”一道靈光閃過,便將那松鼠皮毛烘乾。
六甲已安撫了阿桃後,返身跪在開陽面前,“大人,幸不辱命,我如今法力恢復了些許。那魔藤改造的肉身熟成就在這幾日,不如立刻出發,唯恐遲則生變。”
單致遠聞言大驚,忙道:“好,我們快走。”又仰頭看去,那星紋卻已消失了,不由生出幾許擔憂來。
開陽道:“如何去?”
六甲一怔,他並不知曉開陽自四相中分裂之事,雖先前察覺了上司神魂衰弱了許多,卻誤以為是下界太久,抑或是受傷的緣故。勾陳知曉之事,開陽自然知曉,如今見他明知故問,便有些無措,迷茫視線落在那松鼠身上。
單致遠嘆氣,只說了四個字:“四相分裂。”
六甲心中一沉,他乃天界實力第二的武官,僅次於北斗,曾隨同開陽南征北戰,降服了不少作亂的妖魔。如今那一位,便當真消失得無影無蹤?
面上卻仍是恭敬有加,無論是哪一個在位,終究都是他的上峰,故而垂目道:“在鳳棲山的妖皇大本營中。”
正要彙報時,兩個人繞過假山闖了進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