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數月來,開陽戾氣漸消,無數次擊殺邪魔,保護無辜黎民。恩深如海,眾人有目共睹。如今只為區區一個傳言,恩情與信任便土崩瓦解。
這場景只怕比幽冥鬼城更叫人心寒。
千萬年中,開陽——勾陳不知經歷過多少次。守護三界乃勾陳職責,被守護之人卻一次次不知好歹。
也難怪四相之中,唯有開陽冰寒面具下藏著暴怒。
單致遠悚然一驚,突然醍醐灌頂般開悟了。為何開陽一相被人神畏懼,為何開陽一相同三相截然不同?
只因開陽一相,乃是勾陳的心魔。
憤恨、怨懟、不甘甚至憎恨——
單致遠側頭看去,卻依舊只看見那神明面容俊逸,面無表情,幽深黑瞳中倒是沒了那一絲令人生寒的血色。
終究忍不住,伸出細細小爪輕觸開陽面頰,小聲道:“為何突然被知曉了身份?莫非……血逝知道了?”
開陽道:“先前不知,今日之後,自然會知曉。”
單致遠咬牙,“天庭至今不曾有動靜,想來天門仍然封閉。還有誰知道此事?那奸細委實可惡,若被我知曉,決不輕饒。”
開陽微微側頭,掃他一眼,仍是平靜道:“如何不輕饒?”
單致遠道:“此人刻意在樂松村站穩根基之後放出訊息,居心叵測,其罪當誅。”
不知為何,他竟在開陽語調裡聽出了些愉悅,“你要為我誅殺那洩露身份的奸細?”
單致遠頷首,隨即又洩氣道:“只是尚需時日,漫說如何追查,我如今這樣……”
“那卻簡單,自裁即可。”
單致遠一怔,瞪大一雙黑晶鼠眼朝開陽看去,“洩露之人……是我?”
開陽道:“正是。”
最初是單致遠千叮萬囑,叫開陽不要自報身份。彼時開陽並不放在心上,便隨他所言行事。
待樂頤將單致遠封入這松鼠肉身之後,數次肆無忌憚喚他開陽,只怕早被人聽見了。
若說同名,這天下又有誰膽敢假冒禍星開陽之名?
開陽眼中不無諷刺,又聽那聒噪松鼠再度開口,期期艾艾道:“既、既然如此,為何,要助我尋回肉身?”
“不過從心所欲罷了。”開陽不肯明講,在樂松村那片寂靜之中,松鼠尖細嗓音,一味維護的情景,竟是依稀有些熟悉。
又過了半個時辰,禍星之神遙遙停在青空,注視不遠處高聳巍峨的城門,正是萬渡城。
萬渡城門口嚴陣以待,零零落落在接納百姓入城。
萬渡城守備嚴密,入城條件極為嚴苛。故而每日投奔的人極為稀少,而守城士兵亦是引以為豪,就連眼神裡都帶有些許睥睨。行動上卻是謙恭有禮,不出半點差錯。足見這萬渡城關氏一族對下屬訓練有素。
此時眾守衛卻被城門外新出現的一人給鎮住了。
那男子玄衣長髮,身形挺拔,卻神色冰冷,劍意兇猛巍然,分明閒庭信步地走來,卻彷彿一頭巨大猛獸正沉沉靠近,無端端令眾人膽寒。
靠得近了,眾守衛才發現,那男子肩頭上卻立著一頭小巧玲瓏,憨態可掬的松鼠。眼神清亮,蓬鬆大尾巴高高揚起,正隨那劍修步伐左右晃動。
駭人煞氣彷彿瞬間減弱,一名守衛鬆口氣,上前兩步,抱拳道:“敢問這位仙長,是否要入城?”
那劍修正是開陽,嗓音冷淡沉靜道:“正是。”
守衛頭領便取出一塊墨玉磚,恭敬道:“請仙長測一測實力。”
開陽眉心微微皺起,單致遠察覺到他不悅,急忙彎下腿,在開陽耳邊細聲開解。開陽方才抬手,放在那墨玉磚上。
剎那間,整塊玉磚化作透明,金光暴漲,隨即幾聲清脆崩裂聲中,玉磚化作了齏粉。
守衛頭領同其餘守衛臉色劇變,這墨玉磚能測至元嬰巔峰的修為,竟輕易碎裂,這位劍修的修為只怕已在化神。
守衛頭領雙手奉上入城玉符,恭敬道:“得仙長相助,我萬渡城如虎添翼,絕不叫妖魔得逞!敢問仙長高姓大名?”
開陽才欲開口,單致遠便搶先道:“他——我家主人名諱叫單致遠。”
開陽只看他一眼,並未反駁,收了入城玉符,便往大門內行去。
有這樣的大能前來投奔,眾守衛不敢怠慢,早有人去知會了城主。
萬渡城中,行人比宗派大會時更為擁擠,卻處處安靜,並無往日的繁榮熱鬧。
單致遠故地重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