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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還沒有找到嗎?”村長面色凝重,“如果找不到的話,我們就只有……”
村長的二兒子關隴慢慢地道:“那具屍體,估計是找不到了。已經三年了,而且附近還常常下雨,前些日子又有一次滑坡,恐怕——”
村長嘆了口氣:“關楊呢?他怎麼沒來?”
有村民說:“他去砍樹了,說是要儘快葬了翠翠。”
村長點了點頭,神色卻像是老了很多:“那個外來人,也不知道究竟要做什麼。這三年來,其他的外來人大多都被村子嚇跑了,可是,我看他絲毫沒有害怕。如果他在這裡長待下去,我們可能會……”
一個村民說:“我們會盡快趕他走。”
村長猶豫了一下說:“要不惜任何代價。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真的是想要殺光我們所有人嗎?”一個女人突然捂著臉痛哭起來,“我當時
就說過……”
“這是村子的規矩!”村長拍了一下桌子,“無論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的!”
四下一片沉默。
……
“把那棵樹砍倒吧。”關楊這樣說著,“我已經準備好了顏料,明天送到關四家裡,讓他幫忙做一個大一點的棺材。”
“為什麼要大一點?”一旁的男人問他,“那樣你得送去不少糧食。最近關四都快成村子裡最富裕的人了。”
關楊沉默了一下,道:“我感覺到了。我也參與了三年前的那件事,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家裡都沒有死過人,我以為我逃過去了……”
“你只不過是在一旁觀看著而已。”
“但那樣,也會被怨恨吧。只是看著,卻什麼也不做的人大概最可惡吧。就這樣吧,現在是十三號,如果到十五號時死的是我,那麼也許剛好可以把我和翠翠合葬。”
一旁的男人沒有說什麼。在這個村子中生活著的人們內心都很痛苦。不知道死亡什麼時候會降臨。想到這裡,關楊又咬了咬牙。如果不是有了外來人的話,也許死亡就不會加之他家!
“我們趕快把這顆樹砍倒,然後去關四家吧。”
關楊麻木地看著眼前的這棵樹,猶如看著他自己的墳墓。
“村長說了,如果找到了她的屍體,然後給她超度,也許村子裡的死亡就會停止了。”
“我們到哪裡去找一個幾乎已經燒成了黑炭的小孩屍體?”另一個村民說,“棺材的釘子是我親手釘上去的,我花了這輩子用的最大的力氣。可是那具棺材上的釘子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棺材在那裡。”
“你就別說了!”
關楊搖了搖頭,對他們說:“我只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加害我的孩子。小雨才那麼小……她當時什麼都不知道。翠翠死了,她坐在家裡哭得喘不過氣,一直喊著,讓我去給她的媽媽報仇。”說到後面,關楊的眼睛紅了,聲音哽咽起來,“可是我沒有辦法告訴她,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罪孽,大概是必須要去償還的。我不知道她要多少人給她償命才肯甘心,畢竟她死得……太慘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村民說,“如果不那樣的話,沒有收成,我們一樣無處可去!”
“她只是一個外來人!她沒有任何錯誤!”另一個村民和他爭執起來,“我當初就說過,這麼殘忍地對待一個小孩子,一定會遭報應的!”
“你現在來裝什麼?我記得清楚,當時她死時,搬柴火最勤的人就是你!這些漂亮話說再多又有什麼用?”
關楊驀地睜開了猩紅的雙眼:“都給我閉嘴!別吵了!你們難道都不害怕嗎?馬上又是十五號,誰會死?這種時候,不要提起她的死狀!”
那兩個人沉默了下來。
原始的斧頭一下一下
地砍下,終於,那棵樹倒了下去。
村子的雨停了,但是烏雲卻完全沒有散去的意思,像是隨時打算再來一場大雨。
人們七手八腳地分解樹木,然後搬上架子車,向村內走去。
村民的腳印在泥土地裡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印記。一個男人轉頭看了一眼背後樹樁密佈的樹林。沒有人知道什麼時候,這片樹林會完全變成棺材,同樣沒有人知道,這場災難究竟什麼時候會停止,究竟有誰能把他們從無邊的恐懼之中解放出來。
沈靜方坐在樹林中的枝杈上,一頁一頁地翻著手裡的死亡記錄。看樣子羅塘要弄到這些資訊一定花了不少功夫,而這絕不是完整的死亡名單,甚至可能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