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肩膀一震,好像受到了什麼巨大沖擊,有點踉蹌地退了兩步,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個字。
死寂般的空間裡,忽然響起一聲短促的鈴聲。
像是無意識地,羅伊拿出手機按下閱讀鍵,簡訊內容如下——
我希望儘快和你談談你母親的事,我會在家等你。
發訊人是他的父親。
汗水從羅伊的手心滲出,腦袋裡彷彿有什麼在一下一下跳動著,頭顱腫脹作痛。
怎麼回事?偏偏在這種時候接到這樣的簡訊,到底是怎麼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用力把手機握了握,抬眼看向凱米倫,說:“我要回家一趟。”
“我陪你。”凱米倫說,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之前什麼爭吵都沒發生過。
“不……”羅伊頓了頓,“我是回紐約。”
凱米倫的雙眼瞬間睜大,然後慢慢恢復,“你還會回來嗎?”
“當然。”
“明年?”
羅伊握緊拳頭,想要維持什麼似的,然而最終他還是閉上眼睛,避開了從對面凝視而來的目光,“我不知道,我……”
“我會等你。”
羅伊立即張開眼,嘴巴開開合合好幾下,始終沒能發出聲音。
“只要你回來。”最後,凱米倫說。
“……”
從瓦雷到紐約,再從機場到家,幾個小時的旅程讓羅伊深感疲憊。他打算回到家就先去床上躺一會,不僅僅是為了讓身體得到休息。
這一路上,他的腦子連一秒鐘都沒停止運轉,他一直在思考,思考那些突然降臨在他面前的問題,思考那些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找的答案。
思考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他會回去嗎?他想回去嗎?如果他沒有真正得出答案,那麼就算他回瓦雷,又能不能算是回到那個人的身邊?
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剛剛分離就開始想念——這種滋味總算讓他生平頭一次體會到了。
只不過,想念又意味著什麼?單憑想念就能把兩個人牽到一起,甚至建築起那所謂的永遠?
如果是這樣,他這十年的想念就不會這麼毫無意義。永遠?他甚至連她的一面都沒辦法見到……
兩聲低笑不自覺地逸出喉嚨,不知道該算是苦笑還是冷笑。羅伊搖搖頭,開啟房子大門,剛來到客廳,就看到桑德勒坐在沙發裡,正翻閱著報紙。
羅伊相當意外,平常在家的時候,桑德勒除了在臥室睡覺,就是在書房工作,幾乎從不在客廳逗留。羅伊甚至曾經認為,這是他為了不跟自己打照面的做法。
不管怎麼樣,今天的情形顯然有了變化。
難道真是這麼急著等他回來?要談的事情有這麼重要?
想到這些事情是關於誰的,羅伊皺了皺眉,走到桑德勒對面的沙發坐下去,“你想跟我談什麼?”
桑德勒放下報紙,轉而摁住茶几上的一份檔案夾,推到他那邊,“你先看看。”
羅伊拿起檔案夾,封套上寫著“米拉精神療養院”的字樣。他狐疑地翻開,看到那個填寫在病人欄上的名字,當場就僵在那裡。
——莉卡?坦尼森。
再看旁邊所貼的照片,讓他百分之百地確定了,這個女人就是——他的母親。
“這是怎麼回事?”根本靜不下心去看病歷上寫了什麼,羅伊直接向他的父親要答案,“媽媽怎麼會在精神療養院?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會詳細給你解釋,羅伊,冷靜聽我說。”桑德勒看著兒子,以父親的身份和沉靜口吻。
但是當他點菸的時候,羅伊分明看到他的手指微微顫抖。
“首先要向你道歉,我、莉卡,以及你的祖父、祖母,我們都欺騙了你。十年前莉卡之所以離開,並不是因為要尋找什麼新生活,而是為了去治病。”
“……精神病?”羅伊拿著檔案夾的手漸漸用力。
“是的。”桑德勒吸了幾口煙,才接著說:“那是一種先天性的精神焦慮症,從莉卡十幾歲開始,她就常常感到不安,會不自覺地排斥四周的一切,甚至感到厭世。在和我交往之後,她的病情有所好轉,那些年她都以為,我也以為,她的病不會再有問題。
但是大約在你七歲的時候,她的情況再度開始不穩定,起先是毫無理由的和我爭吵,吵得兇了她就會傷害自己,或者傷害我。後來這種情況開始轉移到你身上,她無法控制地發現她常常會產生那些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