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矢行洋開啟車門,塔矢亮走到自己車旁,看著緒方精次欲言又止。
“怎麼了,小亮。”緒方回頭,對今天從見面到現在有些欲言又止的小師弟感到有些疑慮。小亮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神情,即使那段叛逆期也沒有過。
“緒方先生,我??????”
“小亮,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
緒方沒要讓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繼續說下去,看到這樣猶豫不決的塔矢亮,讓他感到有些陌生。
“精次,我們走吧,不要讓那個老傢伙久等了。”塔矢行洋搖下車窗對自己的徒弟說,神色甚至可以說的上平靜。他並沒有看向欲言又止的兒子,只是對歸來的緒方說道。
緒方精次丟下已經陷入沉思的塔矢亮,開啟車門,坐到駕駛席上,發動車子。後視鏡裡的老師可以說的上憂心忡忡,一對奇特的父子!他們總是這樣有話悶在自己心裡,從來不坦誠相見,緒方苦笑,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發動機的低鳴是唯一的聲響,塔矢行洋沒有說話,只是在後座上閉著眼睛假寐。他又何嘗不是想讓自己的孩子成熟起來。自從退役以來,雖說棋賽不是那麼頻繁,但是因為早年勞累的關係,他的身體狀況一直不是很穩定,明子擔心他的身體,為了照顧自己常年在外,只留下小亮留在空蕩蕩的房子裡。
小亮自小就是一個安靜的孩子,其他孩子還在玩泥巴的時候,他已經坐在棋盤前笨拙的執子,淡淡的喜悅洋溢在他的臉上。但是隨著年齡增長,小亮的臉上卻是逐漸失去了那純真的笑容,得體的禮儀,儒雅的微笑,被同事們笑稱為“棋壇貴公子”。雖說小亮的臉上有著人人稱歎的淡淡笑容,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兒子的笑容並沒有到達眼底。小亮是一個乖孩子,但是太安靜了,安靜的有些讓人堪憂。
塔矢行洋睜開眼睛,微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從後視鏡裡認真的看著緒方精次的眼睛,按下心底的擔心問道:“怎麼了,精次?”
“老師,小亮他應該不會有事吧?從今天早上見面開始就有些魂不守舍。”
“不會有事的。”塔矢行洋冷淡的回答。
“可是我還是擔心,聽蘆原說小亮最近幾個月有些失眠,精神有些不太好。”緒方一邊看著路口的紅綠燈,一邊有些擔憂的說
塔矢行洋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
塔矢亮慢慢的發動車子,看著緒方的火紅的跑車開出自己的視線。和谷棋聖的婚禮,作為棋院的名人他有義務參加,雖說他們的關係不是太好。
緒方精次臨走的時候說的那句話,讓他感到不安。最近的夢境越來越真實了,他甚至可以看到那個人的頭髮顏色,金黃的色澤晃花了他的眼,但是喜悅的同時,深入骨髓的哀傷也破土而出。
在夢中,他們一起下棋,一起去遊樂場,一起去玩遊戲,甚至旅行。單純的快樂,同時也是最讓人痛苦的源泉!每當夢醒時分,只看到黑漆漆的天花板,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沒有那熟悉的溫暖,空留下寂寞。
所以,他既渴望著夢境,也排斥著夢境。睡眠使他逃避了寂寞,但同時也讓他感到寂寞的可怕。
塔矢名人,塔矢五冠王,日本棋社的驕傲,更是新一代棋士追逐的目標。他站在高處,俯視眾多棋士,不盡的汗水,還有時間裡攀爬。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和自己一起欣賞這裡的景色。他記得幼時站在院中櫻花樹下,年輕的父親仰望著天空,那時的陽光並不是很強烈。但是父親周身瀰漫的卻是不盡的孤寂,年輕的父親揉著他的頭髮說道:“小亮,神之一手是從古至今所有棋士追逐的目的,但是在神之一手的征途中你必須有接受失敗的胸懷,還有忍受孤單與寂寞的堅定的心。”
那時的父親可以說的上有些悲傷的語調,甚至有些不忍。但是那時的自己,因為父親的認同,而興奮的忽略了父親的忠告。現在想起那時父親悲哀的眼神,還有手心的溫度,此時站在日本圍棋頂端自己,終於懂得了父親。
常年在外的父親和母親,既遙遠又親切。如今的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母親的睡前故事的小鬼頭,同時也不再需要父親的多加指導。但是聽到母親的電話還有父親寄回來的棋譜的時候,他是最快樂的。即使只留下自己一個人,他們還是關心自己的。
塔矢亮只是希望可以找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他也開始了像當年父親的圍棋之路,直到他獲得了世界冠軍之時,他卻迷茫了。終究沒有找到自己所希望能給自己震撼感覺的對手!
車窗外是越來越多的人流,快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