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比了才知道,就算要喝到明天中午,我也跟你拼了!」
好友熱情的邀約,讓他想起高逸達總是叮嚀他,就算他的酒量再好,也不該飲酒過量,更不能熬夜拼酒,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即使情人照顧他、呵護他到近乎寵溺的地步,但他有時仍會懷疑,高逸達對他的感情只是親人間的關懷,而非真正的愛情。
於是,他向好友展現如陽光般耀眼的笑靨,愉快地說:「好啊。」
手機那頭仍舊只有「嘟嘟」的響聲,而後再次切入無人回應的語音信箱。
高逸達嘆口氣,將手機收回西裝口袋裡。現在已經半夜一點多了,他依然聯絡不上萬明曉。
下午他曾和不歡而散的戀人聯絡過,說等他論文討論結束後,要接他回自己家,但還沒說出想和他好好談談,萬明曉就說要去參加大學同學會,賞了他一記軟釘子。
那個人明明最討厭參加這種聚會了,他一聽就知道對方是怒氣未消、故意找理由避開他,卻無法明言。加上舅舅剛才通知他,任務的出發時間提前到明天,他勢必得先解開兩人之間的心結,才能安心出任務。
之後他打了幾通電話,打算和往常一樣接情人回家,但對方只說聚會還沒結束,拒絕讓他接送,最後甚至連電話也不接了,來個相應不理。
「這下糟了……」他一定還在生氣吧!高逸達頭疼地揉揉太陽穴,比自己小了五歲的戀人,倔起來就像頭牛似的,難搞得很。
而他也很清楚對方之所以這麼憤怒的原因。
我說過接案的事情由我全權負責吧?!為什麼你還自作主張?還想特地飛越大半個地球去配合那老狐狸的無聊相親遊戲?
他當然清楚舅舅的意圖,可是他早已下定決心,這個案子非接不可。
如同這是萬里此生唯一的委託案,面對既有養育之恩又有知遇之恩的前任老闆,這也是自己最後一次為他盡忠職守的機會。
不過在報恩之前,他不能放下最重要的人不管。
「八成又和那群人跑去喝酒了……」苦惱地輕敲額際,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萬明曉的脾氣。
這個年輕老闆從小就有和人唱反調以表示抗議的惡習,叫他別做什麼,他就偏要做,就算傷害自己也在所不惜。
當年就讀高中三年級,正值叛逆期的萬明曉,原本學業成績相當優秀,卻在自己大學畢業離開萬家後,突然開始惹是生非,在校內成群結黨,沒事就帶頭和其他高中的不良幫派起衝突。
在他前去勸誡時,對方只是以倔強的語氣對他說:「既然你已經決定離開我,不要管我就好了,我要跟誰打架、和誰拼命,都不關你的事。」
偏偏這麼說的時候,他那雙大眼睛裡閃爍的盡是不安,還有祈求他留下的訊息。
當時自甘墮落的萬明曉,彷彿就是……自己高中生涯的翻版,而他也知道,造成萬明曉劇烈轉變的原因,正是自己。
因為他發覺自己再也無法以親人的身分和對方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想要寵溺他、愛護他的情感,早已混合了愛意與情慾。
他無法忍受自己枉顧萬家的恩情,擅自愛上有血緣關係的表弟,也無法忍受自己總是在侵犯對方的夢中驚醒,於是他逃跑了,以就讀外地學校的研究所為由搬出萬家,試圖展開新生活、忘了不該愛上的人。
偏偏他還是逃離不了。
每次萬明曉在學校闖禍,都是萬里因工作在外地出差的時候,加上當時舅媽的身體不好,學校只好聯絡他這位形同兄長的親戚。
他不知為了萬明曉向學校低頭道歉多少次,當事者卻毫無歉意,只向他露出被拋棄般的小狗眼神,對他張牙舞爪,又在他要離去時依依不捨,總是讓他又氣又心疼。
雖然看似瘦弱的表弟不只頭腦聰明,連打架都很強,不管一挑幾,頂多受點皮肉傷罷了,但看到那張臉蛋上青一塊、紫一塊,他的心裡還是難受得緊。
那時他也才明白,母親尚未去世前,對叛逆的自己有多牽掛、多心痛。
可是他不能回萬家,也不能告訴萬明曉自己離開的真正原因,只能一再為他牽腸掛肚。
直到某一天,他從接起的手機裡聽到一個年輕的男聲,向他宣告令他完全失控的訊息……
「真是夠了!哪有這種老是要人提心吊膽的老闆啊?」越想越焦躁,高逸達猛地站起身,一邊拿起車鑰匙,一邊撥電話給同事。「王子嗎?上次我跟你提的那件事情,你已經辦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