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斯。
「聖誕快樂。」他輕聲地回應。
這是他度過最開心的聖誕節。以前他並不喜歡這個受到眾人歡迎的節日,因為聖誕假期的到來代表有一段頗長的時間,所有的商店都會歇業,包括父親每天都要光顧的酒館。
無法到酒館去無疑讓父親變得更暴躁,假期同時也意味著母親在這段期間無法登門收取要送洗的衣物,這使得他們失去微薄的收入,而他們家是不可能有積蓄的,那些母親每日洗衣賺取的銅板早被父親拿走,送到酒館老闆的手裡,為了換取幾瓶喝下後就再無所有的酒精。
下雪的日子使西弗勒斯別無選擇只能待在家裡,他的存在就像是某種催化劑,促使一切變得更糟。
最糟糕的聖誕節,發生在去年,那天凌晨他突然被父親抓住衣領自被窩裡拖出來,不尋常的舉動令他驚慌地劇烈抵抗,手腳對抓住自己的人不斷踢打,但這隻讓自己獲得幾個巴掌與拳頭,仍舊無法阻止被人往家門的方向拖去。西弗勒斯開始放聲大叫,然後他聽見被吵醒的母親發出淒厲的尖叫,發了瘋似的撲上抓住他的父親。
『啊──!託比亞!該死的!他是你兒子!託比亞!你這該死的混帳想做什麼!』
『不───!我,沒有一個巫師的兒子!從來沒有!』抓住他的父親嘶聲叫喊。
接著,西弗勒斯被拽出家門,滾入冰冷的雪堆中,父母親則在不遠處扭打丶憤怒的嘶吼。他恐懼的睜眼看著他們,無比希望能有人出現阻止一切,但狼狽地抬頭望去,黑暗的雪夜安靜非常,只剩下遠方的燈火亮著,顯得如此諷刺的溫暖。
那夜後,待在雪地的他受了寒,發起高燒,全身滾燙地讓他以為自己會在聖誕節死去,但在渾渾噩噩燒了一整天後,一個翻身的動作使他滾落到冰冷的地上,呆滯的仰望堆滿灰塵的屋樑,西弗勒斯摀住肚子,腦子內只剩下飢餓。
今年,不一樣了。
西弗勒斯眨了下眼睛,將注意力重新擺回那籃食物上,取過一片香軟的土司,開啟標著蛇莓果的果醬罐,將紅色的果醬抹上土司,然後直接站在椅子上,一手扶住櫃子一手拿著土司咬下一口,酸甜的滋味令人食慾大開,他很快將第一片土司吃進肚子,拿出第二片土司。
填飽肚子,他從籃子內抓出一把糖果放到外套的口袋裡,並將一條土司拿出籃子,猶豫了一下,伸手將那隻香噴噴的烤火雞一併拿出來,跳下椅子,將它們擺上餐桌。
這些食物是留給給父親與母親的,更準確來說是為了避免父親因翻找不到食物引起憤怒,並將怒火宣洩到他們身上。西弗勒斯很清楚家裡的存糧已所剩無幾,而放在籃子內的,就算父親將鼻子湊上籃子嗅聞也不會發現,籃子被施了忽略咒,盧修斯在許多地方總是思考周詳。
父親與他與母親不同,是個沒有魔法的麻瓜,絕對找不到廚櫃內的東西。
父親的蠻橫本就在他們之間劃下一道鴻溝,剛開始也許會對這樣的父親感到驚慌與恐懼,但隨著他年紀增長,男孩自然而然更親近會疼愛自己的母親,將會衝他們母子叫罵丶施以暴力的人劃拉到對立面。
當西弗勒斯對巫師界瞭解愈多,他對於母親帶給自己的巫師身份便愈發認同,並隱隱有了父親是麻瓜,所以和他們母子本來就不相同的想法。而盧修斯對麻瓜的厭惡多少也對他產生影響,雖然不會自此排斥丶討厭麻瓜,卻也產生了身為一名巫師的優越感。
真正的可憐蟲是誰?是你們這群麻瓜才對!你們什麼也不知道。當人們對他的打扮投以鄙夷的眼光,指著他身上的穿著與他們家的方向竊竊私語時,西弗勒斯總會不屑地在心裡如此想,徑自抬頭走過。
霍格華茲……男孩無比希望時間能夠快轉到十一歲的生日,迎來貓頭鷹攜來的入學通知,離開蜘蛛尾巷,進入魔法學校就讀。在那裡,他可以無所拘束地學習豐富的知識,獲得強大的力量,並且再次遇見盧修斯。
想到這兒,一雙黑眼睛黯淡下來。西弗勒斯知道聖誕節過完不久,他的朋友就滿十一歲了,明年九月,盧修斯就會進入霍格華茲,自己再也不能日日拜訪馬爾福莊園,再也沒人能夠陪伴自己,生活的一切都會回到原點,直到學校放假,盧修斯回來為止。
但是,誰知道那時盧修斯會不會還如此對待自己?他總會在學校裡交到其他朋友,而自己只有他一個朋友。
『早安,西弗,希望沒打擾到你。』
慵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男孩頓時眼睛一亮,提振起精神,伸手握住一直別在左胸口的蛇形胸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