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忽然就這麼靜下來了,格倫不知道在避難所裡遇到了什麼,搞了一身傷不說居然開始有這種消極思想了。而蒼生自從在聶一凡的背上醒過來後情緒就不太對勁,兩人各自若有所思,格倫必然是在想遠在安全區的弟弟,而蒼生在想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蒼生在這種嚴寒中失血過多,血液集中供暖不足,讓他一整天都有點精神恍惚,神色怠倦,他藉著格倫的帳篷躺了一會,結果直接睡了過去。
嚴重失血使他控制不住地發抖。
又是晚上,月上樹梢。蒼生醒來的時候身上蓋著一堆血氣沖天的野戰外套,他幾乎都能一一辨別出來,霍克白的,格倫的,走火的,羅森的,幾乎都把他埋了。
蒼生從外套堆裡爬出來,揉了揉快凍僵的臉走出去。
營地中心燃著篝火,雪都被清掃光了,有人枕著槍席地而睡,一個個都是極度疲憊。
希科正接過羅森遞過來的熱水,看到蒼生緩慢走到火光中時,瞪大了眼睛,然後手裡盛滿熱水的罐子哐啷掉在了地上。走火直接讓熱水濺了一腿,嗷嗷慘叫起來。
“你他媽不是說遊隼死了嗎!”希科一拳搗在凱撒的肚子上再一次將他揍翻。
“我操!我真的看到他趴在雪裡沒呼吸了!”凱撒跪在地上狂咳,轉而驚訝地看著蒼生:“你脖子噴血噴成那樣都沒死啊!”
“應該是動脈輕微破裂,在血流光前及時被疫苗修復了。你感覺怎麼樣?”聶一凡曲起一條膝蓋席地而坐,他看了蒼生一眼,神色怪異,好像很不習慣在沒有聶意的潤滑下跟蒼生和平相處。
蒼生懶得理他們,自然也沒去理聶一凡,他看到之前失蹤的人都回來暗暗鬆了口氣,也沒怎麼說話,徑自往一邊走,淡淡道:“我去守夜。”
希科跟凱撒對視一眼,彼此心裡都有點奇怪,蒼生的表現跟平時不太一樣,但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
另一邊霍克白倚著樹幹,懷裡抱著剛睡著沒多久的封恬,手中鼓搗著封恬留在平板電腦上的複雜電路解析,看看能不能憑自己在這方面的微薄知識給他減輕點負擔,但看了半天他也沒看明白。
有一個特種兵走過來,小聲說:“快兩個小時了,能讓技師繼續修嗎?我們困在這裡越久越危險。”
霍克白陰鷙地瞪著那個兵,“他有夜盲症,晚上看不見。再說忙了一整天還不能休息一晚了?他是人,不是機器,要修你自己修。一邊去!”
那特種兵讓霍克白噴了一臉毒液,撓撓頭,也不太好意思把剛睡著的封恬喊起來。封恬白天的忙碌和焦慮所有人都看在眼裡,自然明白他心裡所感受的龐大壓力,最終特種兵還是走了。
霍克白心疼老婆,一手繞在封恬膝彎下將他打橫抱起來,送他到帳篷裡睡覺。
蒼生在夜色下禹禹獨行,他離開營地,站在一個制高點窺著遠處一望無垠的蒼茫白雪,眸子漆黑得彷彿裡面鎖著一個夜晚。
他吹了一會冷風,然後一手撐著地盤腿坐下來,抽出靴子裡的叢林王軍刀拿在手裡把玩。已經忘了這把刀是怎麼來的了,買來的還是搶來的,軍刀和槍械永遠都是消耗品,蒼生往往都是用完了就扔,壞了修都不修照樣扔。以前在哥倫比亞的時候,一把三十萬美金的高精狙不過是撞針出了點小問題,蒼生也是二話不說就給扔了。
這把叢林王原本他給了聶意,讓他拿著防身,在安全區時臨走前聶意又還給了他,然後他用這把刀捅死了一個無辜的女孩。
蒼生面無表情地低著頭,拇指摩挲著刀柄上防手滑的繃帶,似乎還能感覺到聶意握著時的體溫。原本雪白的繃帶讓血染得發黑,骯髒不堪,蒼生還能回想起聶意給這把刀纏繃帶時那一臉認真的表情。
他忽然很焦躁,拽著死扣狠狠一扯,將那些骯髒的繃帶扯得七零八落,一張塞在裡面的小紙條也輕輕飄了下來。蒼生微微一怔,撿起那張紙條展開,上面是聶意留下的一行小字:你現在在幹什麼?你想我了嗎?你還沒走,可我已經在想你了。
蒼生茫然地發了會呆,然後小心翼翼把紙條收好。
他想把聶意攬到懷裡狠狠地揉兩把,看著他紅著眼睛的樣子抗議。
蒼生有一瞬間的恐慌,好像整個崩壞的世界都是虛構的,當黎明來臨,他還是在哥倫比亞那個半山腰的別墅裡檢查標配準備出任務,去突尼西亞,阿爾及爾,亦或是伊拉克。而聶意呢,他也許會在大學圖書館裡陽光明媚的窗邊翻一本夏目漱石的小說,或是聽著音樂靜靜小睡,旁邊陪著正在痴痴數他睫毛的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