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青瑰時常會想,小白雖說過要陪他一世,可他是人,小白是狐,人不過幾十年,妖卻可千百年,怎能一樣。自小與常人不同,他不知道自己來自何方,漂浮在這世上,尋不到根,看不到以後。
青瑰有些討厭這種心裡沒根沒底的感覺。
飄著,浮著,說不準哪天便沉了。
青瑰縮著身子,緊緊抱著懷中畫卷,縮著身子,盯著小白消失的那個牆角,安靜地等。身後的銀匠將青瑰的動作都看到眼中,瞧得出他的緊張無措和忐忑。銀匠輕嘆,在青瑰耳邊輕聲囑咐道:
“以後不可輕易叫別人知道你能看見。”
青瑰只是點點頭,仍舊安靜,銀匠也不再多話。
後半夜,青瑰終是熬不住,靠在銀匠身上沉沉睡去,銀匠看懷中眼睛紅腫的少年人,軟了心,柔了情。深夜風寒露重,他身板看著瘦弱,著了涼可不好。銀匠抱起青瑰,離開了知縣府,乘著夜色回了家。
銀匠的家不在松榆縣,在松榆縣城外。這片地界有條自西向東的沂水河,銀匠的家就在城外十里處的河邊上。他儘量走得平穩,抱著一路酣睡的青瑰躍出了城牆,奔向家中。遠遠望見本該漆黑無人的家中點著燈,銀匠皺著眉,捏住一片銀葉子,戒備起來。
銀匠落在院中,房門自內推了開來,房中走出一男子,白衣錦袍,眉眼帶魅。那男子上前瞧了瞧銀匠臂彎裡熟睡的青瑰,在青瑰額頭上輕點,笑道:
“穆兄,叫你去接知縣家的活計,可是合算?”
被喚作“穆兄”的銀匠先將青瑰抱進屋中,給他脫了鞋襪蓋好被子,然後才出來搭理那白衣人。白衣男子給他倒了杯熱茶,銀匠接過去一飲而盡,白衣男子又笑道:“好你個飲驢,這可是我下江南尋了整整七日才得到的好茶,你就給我這個飲法?”
銀匠抹抹嘴角,道:“今日之事,白兄怕是早算到了。不過,為何?”
白衣男子指了指裡屋床上熟睡的人兒,笑問道:“那人兒,穆兄可中意?”
銀匠把玩著手中茶杯,道:“說什麼中意不中意,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白衣人笑著給銀匠滿上茶水,道:“是意外之喜吧?你真以為我辛辛苦苦說服你,單是叫你去接勞什子銀器活?我是叫你去接人。橋,我給你搭,路卻是要你自己走。穆兄,穆英雄,穆少俠,來日方長,你可得打起精神。”
白衣人邊說邊轉悠到裡屋,瞧著睡在床上的青瑰,那模樣比在南山見的時候瘦了不少。青瑰露在被褥外的手腕上帶著銀匠給的銀鐲子,白衣人抬起青瑰手腕,仔細瞧那鐲子,而後褪下來,託在手心走到銀匠跟前笑道:“還說不中意,瞧瞧,這麼快便送了信物,還是並蒂蓮,穆兄還真是一如既往地直率。”
銀匠擒住白衣人的手,取回銀手鐲,道:“白錦,這孩子到底是何身世,為何目能見鬼?”
白錦搖搖頭,道:“我怎知道,不是說了嗎?來日方長,你就背上劍,陪他走一遭,自然就都明白了。對了,我方才悶得慌,去你作坊尋了個螭首帶鉤。”
銀匠道:“白錦!那是別人訂下的,你……”
話未落,白錦已經出了房門,消失在夜色中。
銀匠無奈搖頭,關了房門,來到青瑰身旁,將鐲子輕輕套回去。
談什麼中意不中意,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清晨,青瑰揉著眼睛醒來,只覺得雙眼乾澀,頭重腳輕,肚子還餓。他掀開被子下床,記不起來這是哪兒,走了幾步便聞到飯菜香氣,青瑰嚥了下口水,尋著香味找了過去。
灶前是銀匠,這原來是銀匠的家。
青瑰覺得生氣,道:“你怎麼把我帶走了?小白找不到我怎麼辦!”
銀匠從鍋裡撈出荷包蛋,盛了滿滿一大碗,往裡滴了些香油,加了點醋,又放了一把糖,遞給青瑰,道:“怕你小身板經不住寒氣,我在原地留了銀片,他看見了自然能尋來。”
青瑰揹著手不去接碗,不依不饒,道:“我還是莫在這裡久留,說不定小白正四處尋我。你莫誑我,銀片子那麼閃,被別人尋去也是可能。無功不受祿,我受你好處,吃你飯菜,八成會被你用了去。昨日已經謝過了,告辭。”
青瑰說完就轉身出門,銀匠端著燙手的大碗有些無奈,笑著搖搖頭。
青瑰出了院落,有點傻眼。銀匠的房子孤零零立在一個山腳下,前面是條小河,左右張望都見不到人家,他辨不出松榆縣在哪個方向。
青瑰走出幾步,看看遠山近水,突然就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