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那青年在說話:“白澤,你倒是乾乾淨淨的走了,留下我怎麼辦?你讓我怎麼辦?”他就在那青年的旁邊坐下,聽著他嘮叨著一些話,什麼夜珣,什麼神魔大戰,什麼自殺,什麼守候著萬骷,還有一些好像是倆個人小時候的事,他一直在他聽那青年在說,說了許多年。
他看見那些死屍漸漸變成了白骨,那青年身上落了厚厚的塵土,頭髮上漸漸長出了青草,身上也漸漸被塵土掩埋。一日日一年年,可他依然不動,只是抱著那已經變成白骨的死屍不撒手。
他看見不斷有草在白骨中間長了出來,他看見有幼苗在青年的身後冒出,然後變成了參天大樹,可那青年還是不動,只是不停的說著。他的身上已經被塵土覆蓋,再也看不出個人形。
直到有一天來了一夥人,因為一把刀,在蒙上塵土長了草的白骨邊打了起來,刀光劍影間,弄散了他懷裡的白骨。他看見那青年才動了動,就像是深埋在地下的樹根被狂風拔了出來,瞬間便是飛沙走石。
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花草樹木和那幾個人紛紛向空中飛去,停下來的時候,眼前只見白骨累累。
那青年眼神空洞,卻似有淚:“白澤,你是我的白澤,誰也不能把你帶走,我不能讓他們傷害你。”
揮手間便是移山填海,他看見許多石頭飛了過來,很快結成了一個穹頂,將那些白骨掩蓋在其中,那些白骨已經整齊的站了起來,一具挨著一具。他看見,那穹頂上還有日月星辰在運轉,他恍然,這是他呆了萬餘年的萬骷洞。
他看見那青年又將散落的屍骨擺好,聽見他自責的說著:“是我不好,沒有看好你,讓無知的人類傷了你,都是我不好。”
他聽見那帶著討好的音聲說:“你喜歡蓮花,我把這裡做成蓮花可好?”
他看見他揮手間便是一座座巨石飛了過來,堆在一起,一堆堆土撒開了上去,他整整用了七七四十九天做出一朵蓮花峰群,做出流泉飛瀑,種上山花野草。
百越看的分明,那是他熟悉的萬骷山群峰。
滄海桑田,他看見蛇龜雞虎四隻動物在他身邊環繞,看見他們歷劫化形,看見萬骷山上一日比一日繁盛,也看見他的臉上的憂傷一日勝似一日。
忽然,他很心疼,心疼這個人的死心眼,他很羨慕那個叫白澤的人,也很好奇,那個白澤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讓這樣一個人對他如此痴心。
有一日,他看見那青年手裡把玩著一柄暗淡的小刀,將它插/進了自己的心口,一滴帶著碧色的血珠滲了出來。他知道那滴血叫心頭血,他想幫他堵住那傷口,可是手卻在他的身體上穿了過去,他是個魂魄,根本無能為力,他很著急,只是呆呆看著那傷口在出血而毫無辦法。
青年的臉色不大好看,他說:“我等了你萬餘年,你卻不來,如今我不想等了,可怎麼好?白澤,讓我忘了你吧!”他又哭又笑的在頭頂抽出了一縷光絲,纏纏繞繞的將它團成一團,把那血珠和這一團絲線樣的東西融成一個圓珠,手指輕彈,圓珠便消失了。
他看見那青年梳順了長髮,整理了衣冠,他也看清了他的臉,那是百斛的模樣。此時他的臉上帶著一絲釋然又好像是悵然若失。
光線陡然變了,那青年不知去了哪裡,他看見一隻銀白色的小狐狸在萬骷洞裡來回奔跑,好像在找什麼東西。他好奇的問:“你在找什麼?”
那小狐狸頭也不回的說:“白澤。”
“白澤是誰?”
“不知道。”小狐狸忿忿然
“不知道你還找他作甚?”
“找出來,找出來……找出來做什麼?”小狐狸很迷茫,耷拉著腦袋慢慢的走了。
他看見了小狐狸守在一具白骨旁,那白骨是之前青年抱著的那具,他忽然想知道當時那青年在頭頂抽出來的是什麼?
小狐狸一直守著那白骨,一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他看的有些煩了,為何那小狐狸也不離開?
有一天小狐狸離開了,他聽見有雷聲,過了許久,雷聲停了,他看見那隻小狐狸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奄奄一息的躺在白骨旁邊。
就那樣躺了些日子,像百斛的那青年來了,輕輕的撫摸著小狐狸,那小狐狸在他的手下化成了一個少年模樣。
那青年道:“你以後就叫瀾玉。”
那小狐狸的化成的少年問:“那你叫什麼?”
“我是百斛,你是我對白澤的記憶,你代我去記著他吧。”百斛深深的看了瀾玉一眼,轉身走了,沒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