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顆星,並非是他所希望啊?
那時,他只有一個選擇。要麼被黃帝殺死,從此化作煙塵,消失在寰宇中,留一個完整的世間。要麼堅持到最後一刻,直到見到嫘祖,然後與這世界同歸於盡。
不論哪條路,都是一個絕路。
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可害怕呢?從小受盡人間冷眼,又如何能期待他高風亮節大義凜然?他選擇了後者。
可是直到最後,他見到的,卻只有一柄劍。
一柄以大荒神之血肉鑄成的劍。
透過那柄劍,他能看到那劍上之魂,便是嫘祖,便是大荒神。她綠衣黑髮,他白衣白髮,都是一人,都是一魂。然而此刻,卻只剩下冰冷劍鋒,他一世殺戮,為的不過是再見嫘祖一眼,卻沒想到禺谷一別,竟是永訣。
一瞬間,他的所有堅持,全部都沒有了意義。
涿鹿之野,血肉橫飛的廝殺,在他眼中全部都模糊成了一片。只有面前那絕美的男人,手持屠魔之劍,宛如一根刺一樣紮在他眼中。
那男人,便是他永遠也無法取代的伏羲,是大荒神用生命來成就的神祗。他看到那神明眼中的死寂,和一心赴死的悲涼。他知道,這個男人是想要被他殺死的。
為什麼呢?明明他已經贏了,他手中握著能殺死自己的劍,為何他還一心求死呢?
是因為大荒神徹底將他拋棄了麼?就像拋棄了自己一樣。
到頭來,他們都被拋棄了。可他最起碼曾經擁有大荒神的全部寵愛,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影子。
要成全他麼,要讓伏羲如願地死去麼?
不,他不要。
於是他癲狂地笑著,在最後一擊之中,倏然撤掉了所有攻擊,任由那由他最愛之人化身而成的劍鋒,穿透他的身體。冰涼的金鐵之精帶著她掌心溫柔的熱度,一瞬間,他終於與她如此貼近,心心相連。他終於,完全擁有了她。
於是,在黃帝驚愕的目光中,一代魔神隕滅。那原本被吸引向大荒的兇星,也逐漸被推遠。
而他,沉睡在萬古的黑暗中,一直好想好想問大荒神,問嫘祖一句話。
“如果我不是魔神,你還會離開我麼?”
第 70 章
蚩尤懷抱琵琶;凜然魔音颯颯而出;席捲了漫天烈焰。一時間大地震動開裂,炙熱的岩漿從地下噴湧而出;火舌舔向天空中的血月;硫磺的氣味刺得人鼻腔疼痛。炙熱的氣流推得空氣也動盪不安,如同水波一樣迷糊一切形影。
漫山遍野,不論山川河流還是草木野獸,不論是人還是活屍,全都被焱流吞噬了。大地一片焦黑,殘垣斷壁,血色漫天。而通天城也倏然發出一陣轟然的咆哮,巨大的陸地顫抖了兩下,懸浮法陣最後一次發出了輝煌萬丈的光華;然後竟就此熄滅!
只見那空中懸浮了兩萬年的大陸,宛如被人剪斷了提線,就此墜落向下方的大地!
一霎那,原本輝煌華麗的羽人都城與大地相撞,一瞬間便四分五裂。大地震動著,岩漿噴湧著,那巨大的陸地碎成無數塊,上面的房屋像塵埃一樣紛紛散落。而那株傳說中能通往無上神界的建木,根系盡皆露出,就此傾頹在混亂的山體和石礪中間,驕傲的金色樹葉漫天飛散,被焱流點燃,化作火雨。
來不及起飛的羽人們,不論士兵還是平民,不論老人還是孩童,紛紛隨著大陸跌了下去,被埋在了城市的灰燼之中。悽慘的叫聲被大陸崩毀的轟然聲吞沒,就彷彿從未存在過一樣。
蚩尤看著這令人震驚的毀滅之景,哈哈大笑,狀似癲狂。他立於噴湧的焱流之間,四周都是毀滅的烈焰,而他指尖不停,魔音仍然綿綿不絕在他四周流轉。
而此時,斛九卻忽然動了。他向著蚩尤,在虛空中逐漸接近。蚩尤身上散出的魔氣宛如利劍長鞭揮舞在他四周,他卻全然不顧,無動於衷,只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蚩尤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他惡意地一陣輪指,漫天殺機便蜂擁而至。斛九沒有做任何抵抗,任由那些魔氣撞擊在他的身上,在雪白的衣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血痕。雖然身體由於遭受重創數次後退,他卻仍然執迷不悟地向前,連臉上也被刻印上了數道劃痕,嘴角漫溢位鮮紅的血跡。他越走越近,遍體鱗傷,眼睛卻始終看著蚩尤,亦或者是透過蚩尤,在看另一個靈魂。
“瘋子。”蚩尤冷笑著,終於停下撥弄琴絃的手,隨意將少昊琴扔到一邊。然後開啟手掌,將那漫天飛旋的魔氣,凝聚於一點。
那是一團刺目到令人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