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過去笑道,“你怎麼也學的我這樣,破落戶似的。珍大哥哥在外頭給你採辦了多少寶貝,你還不知足呢。”
秦氏啐她,“虧得還知道你是個破落戶呢,就許你整日介跟別人要這要那的,竟不許我們也往裡拿一些?”
鳳姐笑道,“我何時跟你要過,上月才從我這裡拿的一個玻璃炕屏,打自己臉呢。”
秦氏低頭想了一會兒,“是了,來前兒恍惚是記著有什麼事兒忘了,竟是這一樁。原是我怕他們毛手毛腳的碰壞了,想讓蓉哥送來又沒碰上好時候。今日再不能忘了,回頭就打發他給你送來。”
黛玉打趣道,“不過一個炕屏,鳳姐姐哪裡在乎,這會兒子說起來倒像是真的討債了,沒的小家子氣。”
鳳姐連連嘖口,“可見是妹妹大方,要說是我自己的也就罷了,橫豎再貴重的也不是沒往外送過。我跟你珍大嫂子又這麼好,難道就非要這個炕屏了不成?原是官中的東西,都是記錄在冊的,若是對賬目是一時對不上,可不是該找我了。妹妹如今也開始學這些了,很該注意點。”原來鳳姐生下兒子賈芮以後,依舊掌了管家之事,卻不是替二房打下手,明堂正道的拿著官中的賬本和鑰匙。這卻是賈母的意思,也不好推拒。
黛玉點點頭,“原是這樣,怪道有幾齣庫房,賬本也有幾套。祖母才讓我看了幾天賬本,多少有些頭緒,只是還理不清。好姐姐,明兒個好好教教我。”
秦氏道,“這你可是找對人了,別看她大字不識幾個,看賬本的功夫可厲害著呢。”
鳳姐也不謙虛,“那可不是,好妹妹,明兒你就過來,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嫂子必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們三人又說了一陣,那邊薛寶釵雖然應和著史湘雲,卻對這裡上了心。這林家姑娘竟然還是東平王妃的正經乾女兒,又已經開始學習理家,果真同賈家兩位還有這位史家的姑娘不一樣。且看鳳姐和這位珍大奶奶的態度,也能猜度出來林家果真是不能得罪的。要說鳳姐和她是姑表姐妹,原應該更親近才是,只是她總覺著隔著一層,不如對林黛玉那般親切。掩下心裡起起伏伏的小心思,寶釵繼續應付著湘雲,留意著個人的動靜。今年戶部皇商的名號似乎要撤換,也不知他們家還能不能拿下。如今戶部尚書聽說是姓唐,論起來還是這位林黛玉的表叔。
薛寶釵替家裡擔心著的時候,薛蟠也並沒有閒著。他這回來京城可是為了自家生意,雖不甚在意,可也知道皇商的名頭一定得保住嘍。不看每年二十萬兩的採辦銀兩,這名頭每年給鋪子的收益可是有上百萬兩。若是沒有皇商的名號,許多生意都不能再續了,損失就大了。因此薛蟠進京後來不及遊覽風光,先託了賈珍、賈璉等,又親自打聽了京中形勢,打點了各色禮品要去走動。
無奈薛蟠如何都尋不著什麼門路,賈珍和賈璉雖知道該找何人,卻明白林家和唐家不是輕易可以攀關係的,因此也不敢託大,只悄悄的把利害關係跟薛蟠說明白了。那薛蟠既知此事,又已在唐家吃過閉門羹,便暫歇了心思,整日跟賈家族內子弟們喝酒取樂起來。
這一日他喝的醉醺醺的回來,正巧被薛姨媽看見,便忍不住抱怨起來,“你如今也不小了,怎的還這麼不知輕重。商號一事很該早些定下來,或是去打聽些訊息,或是去走動走動,總比什麼都不做強。你如今整日裡只知喝酒,竟是要眼看著咱們家敗落不成?難為你妹妹一個大姑娘,還要為家裡的生意操心。金陵之事才過了多久,便又舊態復燃了,多早晚才肯學好。”
那薛蟠正醉得糊塗,哪裡聽得薛姨媽抱怨,直言頂撞道,“媽又何必來說我,妹妹自然好的,您就守著她過去吧。我這幾天才打聽出來點訊息,這京城比不得金陵,若是在金陵還不是小爺一句話的事兒,哪裡有這麼些糟心事。當日老爹教訓我時您總攔著,如今又來說我不長進,是什麼道理。我在外奔波忙碌,妹妹難道不是在家裡同他們家的姑娘玩樂?昨兒不是才又跟媽拿了一件東西,說是要送人。竟是妹妹敗家呢,才認識幾天的人就要送這麼大的禮。”
那薛姨媽被氣個半死,捶胸頓足,大罵道,“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孽根禍胎,竟是來討債的。咱們住在這府裡,自然和和美美的好,你妹妹事事為家裡考慮,你竟還這麼說她。那東西是送給林姑娘的,你在外頭連人家大門都摸不著,可知道你妹妹正同他們家姑娘來往呢。”
那薛蟠一揮手,“小姑娘家家的有什麼用,不過是白費功夫,哪裡管這些。”說完就歪在炕上呼呼大睡起來。
薛姨媽奈他無法,又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