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沒料到這時候君祁還會出來跟著裹亂,若是被母親知道了恐怕又是一番事端,因此心裡有些不高興,但也不好把人轟出去,奈何自己又走不了幾步,就讓人把他請進來。橫豎他的院子裡也沒有女眷,不需要避諱,也招不來風言風語。
君祁跟著小廝一路進到內院,可憐戴權卻是被丟在外頭,由林升林管家招呼。林升看了他好幾眼,總覺得這位渾身上下透著股子怪異,又說了兩句話,猛然發現這可不就是經常往家裡來宣旨的掌宮內相戴權戴總管嗎!既然知道了戴權的身份,剛進去的那位爺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林升勉強擺出一張笑臉,卻不知比哭還難看。乖乖,他可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皇帝老爺,還是紆尊降貴到林府來探望自家老爺的皇帝。
君祁可不知道這些,他一開始還有些興奮,終於可以到如海的臥室去一探究竟,總有些登堂入室,名正言順的意味。待真正進去,也沒有了仔細觀賞的心思,尤其是見到了還臥病在床的如海,一顆心都懸在他身上了。
打發了幾個小廝,如海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卻不想才剛痛得厲害,折騰一番之後身上早就沒什麼力氣了,單憑自己哪裡就能起來。
君祁見狀忙上去按住他,“別瞎動,乖乖躺著。”
說完這句話卻不知道再說什麼好,一時間室內陷入一片安靜。
“你別擔心……”
“你放心……”
二人同時出聲,卻又同時收音,最後看著對方,突然就笑了出來。
君祁笑過之後把他扶起來,讓他靠著自己坐著,一手握著林如海的手,低聲說,“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遍尋名醫,一定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林如海笑道,“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御醫不也說了暫時無礙。就是現在去了也沒什麼,我這半輩子也夠了。只可惜珩兒如今還不足以頂門立戶,若是我真的就這樣去了,你可得照應著些,總不能讓他受了別人欺負。”
君祁道,“瞎說什麼呢,你的兒子自然要你來護著,我一個外人怎麼好插手。你現在是上有老下有小,怎麼可以輕易的說這種話。我可是把暗部的人都派出去了,連君祐都幫你去找神醫了,你怎麼可以自己先洩氣呢。”
林如海也不跟他爭辯,只是反握住他的手,訥訥的說,“不是外人。”
君祁的心忽然就軟了,恨不得把人揉進自己懷裡,卻顧及著他的身體,還強撐著跟他說笑,“我們兩自然不是什麼外人,可老太太指不定怎麼想呢,怎麼說拐了她的兒子,心裡總歸是不舒服的。說起來,這回也是我的錯,若不是讓你去和談,哪裡會有這樣的糟心事,鬧得我都沒臉見岳母大人了。”
林如海老臉一紅,才剛還說什麼外人的話,這會兒又打趣他,真是沒個正經兒。才想開口卻岔了氣,咳得驚天動地的,連帶著胸口隱隱作痛起來。君祁見他這樣還以為是毒又發作了,慌了手腳,連聲問道,“怎麼了這是,可是毒發了。不是才發作過一次,這麼頻繁可不像御醫說的那樣輕鬆,我這就叫人去,你先忍忍。”
林如海死死地拉住他的手,這才阻止他沒頭沒腦的衝撞,待咳了一陣平復下來,才說道,“不是毒發,你別瞎操心。”卻也不提是為什麼才咳。
君祁見他雙頰微紅,大概是咳得狠了,不過其餘到並沒有什麼異樣,也就放下心來,只是還是忍不住囑咐一句,“若是不舒服可千萬別忍著,一定要說出來,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不行,我還是派個御醫日夜在你府上守著吧,等到毒徹底解了再讓他回去。”
林如海趕緊攔住他,“別了,不是說好了這事兒別聲張出去嗎,外頭多少人盯著呢,若真讓御醫整日守在府上,還指不定外頭怎麼傳呢。我帶給你的東西可都看了?”
君祁道,“自然看過了,不過你可是晚了一步,這些事兒我可都知道了。只是沒想到他們膽子這樣大,原先還以為是母后的意思,幸好你攔著我沒去找母后說清楚,不然真是要傷了母后的心了。不過如今也沒辦法立刻整治他們,畢竟沒有十足的證據。”
林如海笑道,“你是皇帝,若果真要治他們的罪,還要什麼證不證據的。況且通敵叛國本來就是事實,你想辦法加點鐵證不就行了。也只能說這個鄭鐸心機太重又小心謹慎,竟然什麼都沒留下。”
君祁愣住,既然嘆道,“如海呀,你現在越發的厲害了,怎麼都學會這一套了,給我出這樣的餿主意,從前那個耿直正氣的林如海去哪兒了。”
林如海背對著他,笑得狡黠,“我這不是,近墨者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