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見她這樣,霎時沒了興致,只悶悶的坐在一旁不言語。薛寶釵那裡應付著史湘雲,又要時刻注意著寶玉的行動,還得分出一份心思注意林黛玉,想要藉機上前招呼一聲。如今有求於人,那林黛玉既不來跟她招呼,她也只能放低身段遷就林黛玉了。也虧得是薛寶釵,這幾人中除了她怕是再沒有第二個有這一心三用的本事了。
一時王夫人進來,眾姊妹起身請安,方又坐下。王夫人因有事要回,不方便讓她們年輕姊妹聽見,便將她們趕到後頭暖閣裡去說話。
待姊妹們走盡,賈母問道,“太醫可來過了?”
王夫人回道,“來了,才診了脈,媳婦兒給老太太賀喜了,鳳丫頭是有喜了。”
賈母立時笑開了,“阿彌陀佛,果真是天大的喜事,我就說她那樣,再錯不了的。太醫可囑咐了什麼不曾?”
王夫人答道,“別的倒沒什麼,只一樣,鳳丫頭看著強健,其實內裡卻弱,失於調養,因此要靜養,不好操勞。”
賈母登時有些心急,“那可要好生養胎,這樣的最是危險,竟是那看著弱的平日裡反倒小心謹慎,不易出事。她這樣外強中乾的卻是最不注意的,依仗著自己年輕,便不放在心上,有了什麼難處也不說,反倒容易出事。既然太醫都說了,我看這管家之事也暫歇罷,別讓她再操勞了,少不得你這個嬸子心疼她一些。老大這幾日又惹了風寒,老大家的也顧不過來,你多擔待些。一會兒再讓人把璉兒叫來,往日有他媳婦兒管著倒還老實,如今鳳丫頭可再沒力氣管他了,可不能惹出什麼禍來。”
王夫人道,“媳婦兒原也是這個意思,只不好說,不想老太太心疼孫媳婦兒,竟說了。”
賈母因道,“我就是心疼孫媳婦兒,鳳丫頭才嫁進來就添了個大胖小子,如今管家又是利索能幹的,我如何不偏心呢。”
王夫人因又賠笑了幾句,復又出去料理前頭的事兒去不提。眾姊妹在後頭聽了個大概,雖年輕卻也明白,知道是鳳姐的喜事,自己不便過去,回房後便打發了丫頭去道喜。
鳳姐原因太醫之言有些懨懨,又要臥床將養,又不能管家理事,豈不是少了許多樂趣。如今見各處都來人磕頭道喜,又有老太太親自吩咐讓她好生養胎,又賜下了不少好藥材,心裡好不得意。尤其是賈璉回家知道了這事兒,喜得幾乎要把她抱起,雖說已經有了一個兒子,可誰家又會嫌孩子多呢。東府珍大哥有了蓉哥這樣大的兒子,明年都要做公爹了,如今新嫂子懷了身孕不也是樂得找不著邊了。
下半晌,薛寶釵回梨香院前特特又找了一回林黛玉,卻撲了空,只有紫蘇和白芍守著房門,說是小姐去看望璉大奶奶了。薛寶釵笑著又同她們倆說了幾句話,只不過被敷衍一陣,頗覺沒意思,便說家去了。紫蘇和白芍客客氣氣的送了幾步,一轉身,性子直的白芍便有些忍不住說道,“這分明就是賈府,不過一個客居的小姐也說什麼家去不家去的,還真把這兒當做自己家了不成。”
紫蘇忙道,“噤聲,再怎麼樣人家也是主子小姐,哪裡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橫豎是別人的事,與咱們什麼相干,只管住自己吧,別招了口舌。”
黛玉正扶著紅袖的手往前頭正院走。
原來賈赦一家住在正院旁邊,是從花園子攔出來的一塊地,圈做了院子。賈政卻是帶著妻妾,堂而皇之的住在了正院邊上的側房內。這樣的事兒放在哪一家都太不成體統,只在賈家卻是許多人視而不見,不敢提及。前兩年賈璉外放回京,原想提這件事,只是沒找著合適的時機。後來鳳姐得了賈芮,這公公婆婆和兒子兒媳外加孫子擠在一個小院子實在緊了些,且賈赦還有一屋子的小老婆,更有一個庶子,還有那一地的丫頭婆子,哪裡還住得下。賈璉便趁機發動了賈珍,跟老太太提了這事兒,也不說讓二房把正院讓出來,只說是老國公去了那麼多年了,他父親身為長子已然服孝完畢,如今一大家子又實在擠不下。而二房裡寶玉和三丫頭又都是養在老太太身邊的,李紈帶著賈蘭就住在賈母院子的後面,因此只賈政夫妻兩個,餘下也就兩個姨娘和一個賈環。因此,兩家是不是換一換。
賈母早年間用一個孝字把大兒子壓的死死的,又把小兒子挪進來,說是照顧自己,卻把兄弟兩個弄了個本末倒置。這些年了沒人敢拿這事兒說話,但賈母也知道若是一旦提出來,她也再沒有理由讓小兒子住在正院。再說賈璉如今也是個做官的,又請來了賈珍這個族長,賈母便是再不願意,也只能預設了這件事。因此去年兩家就換了院子,大房已然回到了正院,賈璉夫妻連帶著邢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