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在家時也常坐船的。那歲上京又是體味過這滋味的,這回倒是毫無反應。又兼著此趟是回林府,自覺腰板也硬了許多,倒比往日更加活潑些。黛玉的一應起居,都是由她照料著。
黛玉在船上悶了許久,只一味思念老父,餘者不過看書打發時間。外頭正冷的很,她的身子可經不起這運河上的寒風吹。
偏這日,賈璉打發人來告知,還有三五天便可到揚州的地界了,倒是讓黛玉生出些近鄉情更怯的意味。紫鵑是賈府的人,雖然伺候的妥當貼心,到底不比雪雁對林府的瞭解。是以黛玉仍是讓雪雁伺候著,閒時拉著她說說話。
那年剛入學時父親送的一套文房四寶,花園子裡的鞦韆,會做好多好吃點心的陳大娘,母親親自為她佈置的閨房……零零總總,竟是把那幾年的時光一一羅列出來,細細品味。
紫鵑只知道林姑娘心思重,雖則聰慧過人,到底有些孤高。平日裡在家,與姐妹們玩笑時倒好,但凡遇上寶二爺,總要拌上幾回嘴。這一年來,越發的喜歡垂淚,原也不為什麼,不過是言語間有些齟齬。她還道林姑娘到底是江南人士,不僅長得纖弱,連心思也是細密的。哪承想今日聽了這許多,才知道姑娘在家中時也是一般頑皮。自家的姑娘們雖說也要上學,不過是跟著大奶奶識幾個字罷了,哪裡像林姑娘這樣,還有西席先生呢。聽雪雁言語,分明比寶二爺上學分毫不差的。怪道林姑娘能見天的捧著書看,果真是與別個不同的。
只是另有些事兒,紫鵑聽了也是上心得很。原來因黛玉乃林家這一輩唯一的孩子,在家時自然也是金尊玉貴的,閤家下人誰敢輕看這位唯一的嫡出小姐的。況林府比不得賈府支派繁盛,幾代以來生齒日繁,事物日盛。閤家上下,如今也只林如海並黛玉兩個正經主子。正因為如此,一應規矩倒是比賈府簡單不少,哪裡還像賈府每個主子還定了月錢。在林家,黛玉自己不甚清楚,雪雁身為丫鬟倒是知道的,都是隨用隨取。
雪雁說得興起,也忘了早幾年老爺交代過的話,順嘴就提到了紅袖、綠綺。這兩位卻是黛玉原來的一等貼身大丫鬟,當日伴讀的也是她二人。要說她們兩比雪雁還大上兩三歲,當年跟著黛玉進京正合適,卻不知為何被老爺留了下來。
黛玉想起她們兩,也甚是懷念。不過想起父親的叮囑,便引著雪雁說起了別處。紫鵑再貼心,也是賈家的丫鬟。
紫鵑也沒多想,只以為是雪雁在林府的好友,畢竟林府也是家大業大的,哪裡就能少了丫鬟了。只聽了這麼多,倒是替林姑娘委屈了。賈家再好,也不可能什麼都緊著姑娘來,何況是個外戚?便是老太太疼愛,也不過讓下人們多盡點心罷了,況且還有寶二爺在前頭呢。
那邊賈璉在船上待了這許多時日,正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平日在家也是嬌妻美妾,如何忍耐的了,心裡早就憋著一股邪火。船上雖有幾個清秀小廝,到底不如溫軟玉香的女子能令人酣暢淋漓。現下終於快到揚州,這江南煙雨之地,可有許多的銷金窟。出門在外又沒有鳳姐轄制,正好遂了他的意。因此連忙吩咐下去,快快行進。
這一路下來,賈璉也是吃了不少苦。雖說在家時做的也是跑腿的活兒,到底比這水路強。好些時候,看著這茫茫無邊的水面,賈璉也捫心自問,這下半輩子難道就幫著府裡跑腿兒了?他好歹也是堂堂七尺男兒,雖不像二叔那樣喜好舞文弄墨,平生最不耐煩讀書的,但腦子還是好使的很。要不是為人聰明機變,也不會替府裡在外頭跑腿兒。除了有些好色,比起東府裡的珍大哥,可是好上了不少。但話又說回來,哪個男人不好色的?他倒是想守著老婆過活呢,鳳姐的模樣又標緻,言談也爽利,說不得是好媳婦兒。可誰叫這媳婦兒太厲害了,反倒讓他這個璉二爺退了一射之地。雖說子不言父過,但他到底比起自家老子強上許多,確是實話。
細想想,他如今二十有二,只捐了個同知,不過是虛職,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瞧瞧林姑父,祖上也是有侯爵的,到底人家眼光長遠,小小年紀就高中探花。若是記得不錯,林姑父當年也才二十上下的年紀吧。這麼些年,也有許多人在那翰林院養老的,偏林姑父一路高升,官至蘭臺寺大夫,欽點了兩淮巡鹽御史。這等肥缺,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當朝巡鹽御史一職,雖無定品,卻多是天子的心腹之臣,任期多為兩年,多者不過三年。而林姑父到今年,在任上已經是第四個年頭了。
蠟燭燒的久了,長長的燭花爆開來,帶著些微聲響,連帶著火苗也左右亂竄。旺兒趕緊尋了個剪子剪了,船艙裡一時亮了許多。
賈璉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