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3 / 4)

旭日初昇,血色晨光悄然無聲的將海平面從沉黑染至暗紅。

然而早在破曉之前,南海邊的漁夫已捲起褲腿,於海邊撒網捕撈。

漁者以海為家,以船為房,早已習慣了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但今日,他們似乎起的比平常更為早些。

不過片刻,從海面上升起的太陽便照亮了整片海域。

早起的漁人擠滿了清晨的碼頭,使得整個扶胥港一片人聲鼎沸,熱鬧異常。他們摩肩接踵,手裡提著剛剛從海里打撈起的第一網海產,緩慢地朝一個方向挪去。

忽然,在漁民前進的反方向傳來一陣混亂的馬蹄聲。馬背上之人身著官服,正使勁用馬鞭抽著馬屁股,使馬以最快速度衝向人群。

“市舶使大人駕到!”

“庶民讓開!”

“市舶使大人駕到!庶民迴避!”

原本一直往前挪的漁民們聞聲連忙往兩邊退去,給官府的人讓出一條寬敞大道來。

打先鋒的帶刀侍衛縱馬狂奔,不消片刻便來到人群邊緣。於他身後的一隊人馬亦緊隨其後,縱馬踏塵而來。

這隊身著官服的人馬從人群讓開的大道上一路狂奔,直到一座香火鼎盛的臨海廟宇前才停下來。

方才打先鋒的侍衛從馬背上跳下來,又快步跑到一匹白毛黑鬃的駿馬前單膝跪下,一抱拳便恭敬道:“請市舶使大人下馬,入廟主持祭典。”

白馬上的華服男子手裡揪著馬韁,淡淡用鼻子應了聲。他頭戴烏紗,烏黑秀眉幾欲入鬢,細眼上挑,面若敷粉,絳唇無須。明明是女郎的長相,卻有著男子的象徵;明明是青年的長相,烏紗之下竟是一頭銀絲。

他從馬上翻身而下,動作利落毫不拖沓。

一名隨從自後面迎上來,特意壓低聲說:“崔大人,那些從碼頭趕來的庶民都想……入廟祭拜廣利王……”

崔千裴收住腳步,斜睨著擠在廟前的漁民。只付之一哂,又陰陽怪氣地道:“在廟外拜祭便是,要是誤了整個大唐的海運,也不是這區區幾千漁民的性命可以擔當得起的。”說完,便小步走進神廟。

隨從得令,轉身對守在門前的帶刀侍衛命令道:“都給我看緊點,一個都別放進來!要是誤了大事,崔大人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交代完就立即尾隨崔千裴走進神廟內。

大唐由南海越身毒洋往大食駛去的官船商舶,必定只能從扶胥港往屯門港,才能出屯門入南海,再出國境。遂扶胥港所在的廣府作為大唐海運要地,住民多為漁人。

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海上風雲變幻莫測,漁民出海,九死一生只為在海神的庇廕下討點活計。

為求出入平安,海產豐盛,廣府漁民必定會於每年立夏之前統一備供,日夜兼程地趕往扶胥港邊的南海神廟拜祭。

南海神廟供奉南海海神祝融,祝融原為火神,然南方屬火,而火之本在水,祝融遂成水火之神,封號廣利王。神廟選址於扶胥之口,黃木之灣,面臨扶胥江,背臨獅子洋,系扶胥港起航港口,順流而下直出珠江。遂每有遠揚商舶出港,必先前往神廟拜祭,祈求海神庇佑航行一帆風順。

神廟香火鼎盛,前來祈福求平安的香客眾多,但年中大小祭祀之中,廣府百姓尤以祭海神為重中之重。

今日晴空萬里,海上波瀾不興,略帶鹹味的海風自神廟背面吹來,吹散了祭壇上空的白煙。

位於神廟內院正中的白石方形祭壇上置一青銅香爐,爐內三支嬰臂粗的順利香被海風吹下頂端香灰,露出橙紅色的火光來。

崔千裴等人站於祭壇之下沉默等候。

一名帶刀隨從見時辰差不多,便小聲提醒道:“崔大人,是否開始祭典?”

崔千裴聞言,慢悠悠地睜開眼,往前踱了幾步,對一邊光著膀子的彪形大漢說:“起太牢。”

兩名彪形大漢聽令,一前一後的將裝著一頭黃牛的太牢以扁擔挑在肩上。

崔千裴眼珠一轉,望向另一邊:“籩豆各十,起;青銅大簋,牛頭俎羊頭俎各十,起;佳釀三鬥,起。”

負擔相應禮器的力士聽令,均扛著供品從地上站起。

崔千裴見萬事皆備,便取來一小缸佳釀登上祭臺,又於青銅香爐前跪下,將酒缸舉過頭:“南海神廣利王在上,大唐子民在下,值祭典之際,奉以犧牲,饗以米釀,願保大唐風調雨順,五穀豐登。”言罷便將手中酒缸傾倒,盡數澆在祭臺上。禮畢又揚手道:“擊鼓獻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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