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兀自笑了笑,卻遭了尉遲真金一記狠瞪。
“鄺照。”
“屬下在。”
“你帶幾人去清點倖存有多少人死傷了的又有多少人,記錄他們被俘之前是何處人,待回京之後再逐一查明這些人的身世,若無異常,則遣回原籍。”
“屬下領命!”鄺照略一遲疑,往滿窟白銀的船艙望了眼,又問:“大人,那這些白銀……”
“全數搬到大理寺的船上,一個也不能少!清點數目,這批髒銀我要全數帶回去,奏明聖上。”
鄺照領命,立即帶著兩隊人分頭行事。
“薄千張!”
被叫之人上前一步,頷首作揖應道:“卑職在。”
“帶人牢牢看著這賊子,別再讓他耍什麼花樣。”尉遲真金走到崔千裴跟前,對之嗤之以鼻,“此人狡詐,武功高強,切不可大意輕敵。”
“卑職遵命!”薄千張直起身來,回頭揮手帶人就把崔千裴團團圍住。
經尉遲真金簡單分工,黑船上便嘈雜了起來。
前方的戰船與巨船上傳來喧天的喊殺聲,幾艘主力戰船已拉著火光沖天的巨船逆流而上。
尉遲真金不再遠眺,誰知一回身就看到狄仁傑欲言又止的模樣,如此又不由把兩道赤眉一橫,問道:“你吞吞吐吐的作甚?有話直說!”
狄仁傑撫掌一笑,道:“方才情況危急未曾來得及問,狄某記得離開大理寺之時,大人依然昏迷不醒,為何……”
尉遲真金冷哼一聲,睨著狄仁傑道:“若本座再不醒來,這風頭可都要被你狄仁傑給搶光了!”
狄仁傑無奈笑笑:“大人能康復,自然是大理寺之幸,是大唐之幸。”
“給本座收起你那偽君子的做派!”尉遲真金一腳踏上船舷,下一刻就已踏上木船的甲板。
沙陀揹著醫箱從傷患中鑽出來,見狄仁傑站在船邊,邊擦著汗邊跑過去:“狄仁傑!”
被叫之人止步回身:“沙陀,辛苦你了。”
“此乃沙陀職責,救死扶傷乃醫官天職啊……且不說這個,”沙陀喘了口氣道,“你怎麼偷偷溜出去了啊!可讓我好找!尉遲大人一醒來就滿大理寺找你,我險些就因為找不到你被大人……”說著就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狄仁傑聽了,忍不住回頭往木船船舷邊上站著的人笑了笑,毫不意外的接了大理寺卿一記怒瞪。
“狄仁傑,你這是又欠我一次啊!之前欠下的帳你可別賴賬啊!”
狄仁傑笑道:“待此案了結,便讓你新賬舊賬一起算。”說罷也凌空飛起,踏上了木船的甲板。
“狄某尚有一惑,只是狄某未曾留下字條指引方向,大人為何會率人趕到此處?”
尉遲真金扶著船舷的雙手一緊,視線已落在了狄仁傑別在腰後的亢龍鐧上,又在狄仁傑發現之前迅速移開。
狄仁傑察覺到他的異樣,逼問道:“大人知我……把亢龍鐧放在你那處了?”
尉遲真金突然憶起自己曾問他為何不把御賜的亢龍鐧用作兵器而狄仁傑所答的那句話——自是,把亢龍鐧藏在這大唐最安全之處。
扶著船舷的人忽然握緊雙拳,轉身快步往船頭走去。
狄仁傑一陣莫名,急急跟上去,誰知尉遲突然停下,轉身罵道:“難道你認為本座這個大理寺卿是白當的嗎?”
狄仁傑見他氣紅了臉,忽感自己貿然將亢龍鐧放到尉遲床下,實在說不過去。剛想給他賠罪,卻聽尉遲真金好似開了話匣一般,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解他到達此處的因由:
“本座昏迷之時就聽得有人在床邊喃喃自語,本官自然覺得煩不勝煩,剛想起來把此人痛罵一頓,誰知一睜眼此人就不見了蹤影。本座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又急於得知案情進展,哪知整個大理寺都尋不著你,本座靈機一動,發現床下的亢龍鐧不翼而飛,就知你肯定獨自行動了。”
“本官在梳洗時得知阮毅已死,所以你全副武裝定不是去緝拿此賊,於是崔千裴這老狐狸便成了你緝拿的不二人選。待本官率人前去崔宅,發現裡頭已經賊去巢空,心知這廝定是知道東窗事發,早早就逃命而去。”
“崔千裴雖心術不正,詭計多端,但不能不說此人老謀深算,考慮良多。如今時近立夏,行陸路不僅悶熱異常,速度也不甚理想,若想速速遁逃,定會從灞水走水路,順風順水,其行船速度可想而知。於是命眾人馬不停蹄地趕向水師署,而本座則隻身前往皇宮,向天後借調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