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他留下此話,便命人將阮郎抬進房間。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所有人都以為早就斃了命的阮郎竟自己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而高人卻從此失去了蹤影。眾人皆嘆高人是神仙再世,能起死回生。因為阮郎出來之後,不僅撿回了一條命,就連瘋病也不藥而癒了。若不是阮郎那半張血肉模糊的臉,眾人都以為那只是一場噩夢罷了。”
“阮郎經此劇變,竟腳踏實地重操家業。只可惜阮氏一族樹敵太多,他根本無從下手。當家阮宗一死,在阮家群龍無首之時便有人蓄意強購阮家的沉香園,下面的園主為求自保,也紛紛賣出地契。阮郎有心無力,最後只能眼看阮家毀在自己手上。我們起初都以為是阮氏一族風光幾十代,如今命數已盡,也實難再怨他人,誰知到最後才知,這件事由始至終都是覬覦阮氏家業的一幫歹人的陰謀詭計。”
“阮家的沉香園被下面的園主賣得所剩無幾,最後只剩下阮家的祖宅。可是那幫人根本不願給阮毅有東山再起的資本,那幫人不知從何處拿出阮宗生前欠下的債款欠條,最終逼得阮毅連阮家的祖宅也賣了才能過活。”她嘆息一聲,又道:“阮毅從一介望族少爺淪落成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心裡定是不好過。我本想只要我倆還在一起,平平淡淡度過下半生也不是甚麼難事。”
“可惜天不遂人願。正當阮郎看淡了仇恨與失敗想以平民百姓身份過活之時,那幫篡奪了阮家家業的人卻想斬草除根,置我與阮郎於死地!”阮氏說到此處,已咬牙切齒,“他們使人放火燒屋,我在烈火烘烤之下醒來,再想掙扎已是不能。等我醒來,已經是在去大唐的船上了。”
“我也有想過死,但當脖子掛在麻布條上時,我卻突然醒悟過來:既然我已一無所有,為何還要把命也搭進去?於是我活了下來,被方漸帶進了方府,做了他的小妾,也親手謀劃了之後的假死、鬧鬼,為的就是想親自查明當初阮家敗落的真相。”
“原來當年除開阮家自己的因素外,其實是有人在阮宗身邊從中作梗。”
“方漸跟隨唐使前往林邑和談,但他們這幫隨行,明為和談,私底下卻在進行更不為外人所道的勾當。”阮氏嗤笑一聲,又道:“原來方漸等人早就覬覦阮家在林邑的沉香園,處心積慮想取而代之,無奈阮家家大業大,他們雖然心急,卻吃不了這塊熱豆腐,但機會偏偏就來得如此巧妙。方漸這個老謀深算的老狐狸得知阮宗正為長子不打算繼承家業之事而心煩,暗自慶幸之餘,還不忘藉著經商之便在阮宗耳邊煽風點火。”
“他的些許建議,使阮宗偏激地逼迫阮郎繼承家業,也導致了最後阮家的沒落。甚至連阮郎被炸傷也不是我等最先認為的意外,而是他買通了阮家的下人,早早就在火爐裡放了火藥,只等有一天能使阮家絕後,這樣他們就更好下手,趁阮家之危,取而代之。”
“只是他們沒想到阮毅非但沒死,還打算重振家業,所以之後才有了高價買入阮家沉香園以及第二把火。”
阮氏停頓許久,久到狄仁傑都以為她已全部交代完時,她又重拾了話柄:“我在去大唐的船上再次以為阮郎已死,哪知一個我以為他死了十年的人,也惦掛了十年的人,又再次出現在我眼前,並真真正正在我眼前死去。”
“……興許是他念起過去種種,才想以其人之身還以其人之道,陸續以烈火燒死那些奪他家業,害他親人的小人……”阮氏說著,便從袖裡拿出兩樣東西遞予狄仁傑。
狄仁傑接過一看,原來是一本殘破的巴掌大小的手抄本與一本錦封的冊子。
“這是方漸多年來的賬本,記錄了他在林邑吞併了阮家的家業之後分得的錢財,而另一本則是我多年來隱在暗處記錄的與方漸有錢銀交易的人的名冊與名目。其實方漸也只是個問價跑腿的,真正在他背後撐腰的,另有其人,而且此人確實來頭不小。”
狄仁傑細細翻看,看到幾個眼熟的字眼時不忍感嘆一句:“果不其然,確實就是這些人。方漸牽頭搭線,張雲與崔千裴開了方便之門並從中分得一杯羹,而真正的樊衛也是為這幫罔顧王法之人大開方便之門,辱我大理寺名聲。不過,真正為這些人撐腰的,果然還是另有其人……”他說著,眼神便越過面前的阮氏,投向了遠方。
天方破曉,長安城內一片寂靜,而此時卻有一串急切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路往朱雀門而來。
騎馬之人在門前被攔下,他急急掏出腰牌並說明來意,守門計程車卒才勉為其難為他開啟城門。而後,馬鞭不停,一騎人馬一路往皇城裡去。
“報——狄仁傑有要事求見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