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他也沒什麼怨言,既然不是舊識,那個妖怪沒必要救他,而且……他其實得感激對方的存在,否則以一人之力,他恐怕真的難以脫身了。
難纏的樹妖,最終還是被兩人(妖)殺死了。
黑髮白衣的少年,長刀倏然直插地面,勉強撐著搖搖晃晃的身體。他閉了閉眼,默默回憶剛才和樹妖戰鬥時,流過身體的那股暖流,憑著直覺,將殘餘的那點力量運轉過全身。
半晌,原本要到極限的肉身好像緩解了痛楚。
睜開眼,他就見到那個間接救了自己的大妖怪,完全無視自己,轉身離開了這個陰翳血腥的山谷。
他微微鬆了口氣,對於那個妖怪存著感激,但是防備警惕不可缺少,畢竟,人類和妖怪基本上算是敵對的種族,雖然……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人類。
等銀髮男子的身影徹底消失了,少年頹然坐到地上,放鬆著自己的身體,然後舉起雙手,困惑地看著掌心。
半晌,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憑直覺,又探了探頸上的動脈……
雖然體溫偏涼,但這具身體確實是人類。
那麼,他是人類吧!
少年一邊休息,一邊確認自己的身份,終於,他根據掛在胸口的十字架項鍊以及藏在衣內的木雕護符上刻的字,確認自己的名字叫“琦”。
“琦……”他喃喃地念著,手指摩挲著木雕護符上的“琦”字,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於是靈光一現,彷彿忽然聽到有什麼人,在他耳邊,用著縱容親暱的語氣喊著“黑山”。
“黑山……”他重複地念了幾次,“黑山,黑山琦。”
便忽地笑了,那一點點茫然失落的心情,頓時被找回名字的愉悅衝散了。
“嘛~總會想起來的。”黑山琦笑著自語,低眉凝視著手心裡的護符和十字架,直覺告訴他,這些東西是他在意的人送的,不由得慶幸先前那樣的打鬥也沒有弄丟東西,暗想,要好好儲存這兩樣唯一能確定他身份的東西。
盤腿打坐,憑著先前嘗試的經驗,他將體內那莫名的力量運轉了幾個周天。
天明時,身體的不適已經基本消失了,甚至在戰鬥中受的傷,也好像修復了不少。黑山望著黑森森的山頭,握著腰間陌刀,緩緩起身:是時候,離開這個讓人厭惡的地方了。
至於離開後的計劃,走一步算一步吧!
記憶既然丟失了,他盲目地去尋找或者做什麼,都不適合。
依然是直覺,告訴他,記憶總會有恢復的那一天。
現在,第一件事,是走出這個鬼森森的山谷,然後找些吃的,填飽肚子吧!
兩個月後,黑山琦路過一個小村莊時,在那裡暫時住了下來。
他一身赤貧,除了一把好像很厲害的刀,一條十字架項鍊和一個護符,還有一身衣服外,什麼都沒有。
這個世道,很不太平,除了妖怪作亂,人類本身就有各種紛爭。
經過一番觀察,他已經確認自己的身手是非常不錯的,比一些普通的妖怪都強悍——主要是他的刀,太厲害了。於是吃厭了自己捕獵的野味後,就十分果斷地“劫富濟貧”,從一個名聲十分臭的城主家撈了一大筆。
黑山覺得自己以前肯定幹過不少這種事。
有了錢,他在鎮子上,找人按照自己身上的衣服,做了兩套——也是衣服的差別,他知道自己應該不是附近的人。
簡單地置備了一點行囊,沒有目標、沒有歸屬、沒有記憶的黑山,就隨意選擇了一個方向,過起了“流浪”的生活。
“琦sama……”六七歲的小女孩,將握成拳的小手攤開在少年面前。
腦袋空空的黑山,太過無聊了,除了練武外,總習慣發呆。
他回過神,看到女孩掌心裡紫紅的桑葚,微微笑:“嗯~這個送給我的嗎,鈴?”
鈴笑彎了眼睛,看起來純真甜美,用力地點著頭。
黑山勾了勾嘴,覺得這小女孩蠻有意思的。他在村子上借宿這幾天,那些大人小孩們對他都是很敬畏的態度,大概是他的衣著打扮,還有隨身帶著刀,讓很多人都以為他是貴族公子,至少是武士將軍這種。
這個小女孩,性格有點孤僻,除了她的哥哥,村子裡沒幾個孩子願意和她玩,卻不知為什麼總喜歡靠近他。
不過,黑山不討厭對方的靠近,他能夠感覺到,對方的靈魂純淨無暇——別問他為什麼知道,沒有記憶的他,很多事情都是憑本能和直覺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