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不記得的東西不算數。
他很想用這句話堵住迪諾˙加百羅涅落井下石的話語。
對方的一言一語,都明目張膽地在誹謗他這個人的人品和自尊。
——和人同居、同床,甚至共度春宵。
那麼信紙裡提到的“六道骸”呢?
既然信裡明確地寫著他和六道骸的關係,那是否也代表。
——他和六道骸之間的確也存有著同居、同床的可能?
如此一來,這還會是誹謗嗎?
雲雀睨著迪諾解開一顆又一顆的鈕釦,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那男人的舉止縈繞著渾然天成的貴族氣息。
他想,就算迪諾即便露出舔舌那種下作的動作,也會比一般人好看吧。
儘管和善的笑容,沒有在他們之間產生任何距離感。
可金瞳裡若有似無的複雜情緒,卻讓他感受到沉甸甸的壓力。
他無法沒來由的相信迪諾˙加百羅涅。
又或者說——他本不該相信他。
「你不用離我這麼遠沒關係,我又不會把你吃掉。」至少現在這個時間還不會。
迪諾情不自禁地悵然失笑。
就算失憶,他還是雲雀恭彌。
還是會因為戒心肆意,而顯露出“最強雲守”本該擁有的狠戾和謹慎。
他輕輕放下酒杯。
邁開修長的腿、朝雲雀恭彌纖瘦的身影走近。
雲雀警戒的姿態,就像蟄伏在灌木叢裡的獵豹,隨時都會往獵物身上猛力撲去。
「………」隨著頎長身影逼近,雲雀只覺得喉頭一緊。
方才都是對方自顧自地在說話。
結果兜了一大圈後,他只知道那男人的名字和略顯崩壞的節操。
迪諾在他面前佇足,距離近在咫尺。
雲雀恭彌彷佛聽見,男人鼻息間傳來若有似無的輕嘆。
對方似乎對他發自內心的掙扎,感到有些不滿。
迪諾往前一步,他便後退兩步。
直到後背緊貼著窗臺,動彈不得為止。
——他無路可退了。
他微微彎腰,才和雲雀等高。
笑彎的眼眸筆直地勾勒著雲雀恭彌澄澈又好強的雙眸。
每當如此凝望雲雀的眼睛。
他還是看不透雲雀眼中的世界,還是看不見——冷冽的墨瞳裡,曾有過他的存在。
雲雀難堪地逃開過於赤裸的凝視。
就算迪諾的眼神裡滿溢位對他的寵溺和笑意,他卻絲毫沒感到心安。
對方果然,是信不得的人嗎?
直到最後雲雀恭彌還是選擇相信,信紙裡以“你”自居的自己。
「……抱歉。」他扭頭,躲開迎面而來的碰觸。
對方的身上散發著淡雅的香水味道。
迪諾的香水味,比起那種適合高年齡層的男人所使用的古龍水還要來的誘人。
他幾乎能嗅到迪諾隱藏不住的魅惑。
就和那優雅的姿態一樣,像是與生俱來的天性。
除了醉心的香味,對方身上還帶著紅酒清新的葡萄發酵味和酒精味。
當然還有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身為黑手黨的首領,肯定避免不掉那些見不得光的骯髒事。
可雲雀不知道。
眼前的迪諾不如當年那般純粹、耿直,卻不是因為雙手沾滿洗不淨的鮮血。
而是——雲雀的眼眸裡,不願意再容納第二個人。
雲雀毫不遲疑地逃開被迪諾困住的狹隘空間。
充斥著濃郁香水味、濃稠鐵鏽味和濃烈情感的迪諾身邊——顯然不是他的歸處。
撲空的掌心在凝結的空氣裡停滯好一會,迪諾才緩緩地收回擱淺的手掌。
結果,迪諾˙加百羅涅什麼都沒碰觸到。
彼此高築起的那份沉默,頓時顯得有些唐突、有些難堪。
他背對著纖瘦的雲雀,眼神情不自禁變的幽遠。
迪諾勾起無奈的笑容。
——就算什麼都不記得,也不願意讓他碰嗎?
雲雀恭彌不管有沒有失去記憶,好像都不會只屬於他一個人。
對方逃開也罷。
就算他們每分每秒都面對面相擁,心臟也不會彼此碰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