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眯了眯眼睛,睡夢中咂了咂小嘴巴,繼續穩穩地安眠著。
“吼……”胐胐喉間發出持續地憤怒虎嘯。
然而,胐胐大發神威的這一怒吼,卻終於警醒了景天。聲聲虎嘯,猶如醍醐灌頂,又不啻於當頭棒喝,令景天蒙塵的心智復歸平靜,混沌的靈臺再度清明。
一念成佛。
一念成魔。
只此瞬間,邪性盡褪。
原來“灌頂之禮”乃是佛家開啟大智大慧的一項重要儀式。
昔日菩薩摩訶薩受戒時,西天諸佛也是以智水灌其頂,令他功德無量智慧大增,摩訶薩也因此得名“灌頂法王”。據傳摩訶薩受灌頂之禮時,□坐騎便是隻威風凜凜的白虎,故而該白虎也受惠得道。千百年後,灌頂白虎的後裔流落到人間,成為了九黎族的戰騎。因此,九黎族的白虎世家血緣裡天生有股精純之氣,吼聲足以震懾世間被矇昧的心智。
胐胐乃是九黎族上古神獸之後,天生凝聚萬物靈氣,日月精華。它雖沒有習練過佛家的小無相神功或者獅子吼內功之類,但這一聲怒吼,卻已隱然飽含了滌盪天地陰霾、醜惡,超度罪孽的無上佛法之氣。
虎吼過處,景天腦中驟然警醒,眼前滿目幻飛的虛化景象登時消逝,唯有徐長卿的身影佇立於曠野。彷彿如甘露入心,景天狂躁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景天心中一片恍惚,然而片刻之後,他記起了剛才發生的一切。他想解釋,可是,面對徐長卿那清冷平靜的眼神,景天嘴裡囁嚅了幾句,最終還是無言以對。
是啊,自己怎麼去解釋剛才發生的一切。
告訴白豆腐,其實自己早有那些歪門邪念,只是平時刻意壓抑了很久,此刻終於按耐不住爆發出來。
——自己在他的心中豈不是成了□好色的奸佞宵小之徒?
別人怎麼看待自己,我渝州景天一點也不在乎,可是你不行。白豆腐,我在你心中一定要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是和你平起平坐、共同進退、力挽狂瀾的英雄好漢。
五行尊者?
很好,上蒼給了我一個機會。
我曾以為,若能把握好這個時機,我便能成為夢想中的那種人,最終坦坦蕩蕩地與你走完後面的道路。可是,現在,似乎所有的一切離我而去。
“狗尾巴草……扶不上牆的爛泥……扶不起的阿斗……渝州小混混……”景天一步步的後退。他心中一遍一遍地告誡自己,徐長卿最痛恨的便是那種縱情聲色放蕩□之徒,自己最好的選擇便是遠遠地離開。
然而,他身形稍稍一動,徐長卿卻如影隨形晃身而上,一出手便擒住了他的手臂。
“白豆腐……你若想動手,現在就出劍吧。反正死在你蜀山掌門的手裡,也不算什麼丟臉的事情。”景天說得輕描淡寫,嘴角努力扯出一絲笑意。
月光下,徐長卿的胸膛微微起伏著,顯見心中壓抑著複雜難言的情愫。然而,他的聲音依舊透著幾分冷靜淡定:“別誤會,我不會傷你。方才的事情……只當……”
“過眼雲煙?入戲太深?”景天猛然反應過來,原來你真以為我們是入戲太深?原來沉湎於幻想中的自己,只是太過於多情?
可是,我景天從沒想把一切都當場戲。
瞬間,一股憤懣充盈了心田,景天登時爆發出一陣大笑。“徐長卿啊徐長卿,別自欺欺人了,你還以為我們在魔界畫舫麼?入戲太深?入戲太深?你騙三歲小孩去吧!”他笑得前俯後仰幾乎要流出眼淚。
景天微泛赤紅的眼睛盯著徐長卿,逼上前一步:“先前種種作為絕非唐突,實乃摯情。我景天寧為厚顏狂夫,不作薄倖君子,寧為真士夫,不為假道學。景卿大殿那晚的事情,做就是做了,我自有擔當,不清不楚藏著掖著的事情我做不來。徐長卿,你聽好,我——喜歡你!”
徐長卿微微一怔,猝然合目不語,呼吸在這瞬間停止。
他鴉翅般的羽睫在臉上投入一片青色的暗影。在這片混沌模糊的陰影中,隱隱可見那細細的睫毛不住地輕顫,誠如他此刻的心情。
“我,渝州景天,喜歡蜀山徐長卿。天地為證,山河為誓!”
這一刻,天地靜寂,萬物無語。
“我喜歡你!”
淡淡月光下,這個十九歲的男人帶著少年青春的衝動,喊出了這句深埋在心底多時的誓言。
這句遲來的誓言,不知消弭了多少的輪迴。這句誓言,是他的渴求,多少次,多少回,只能流於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