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日子過得異常充實。“蜀山長老們說得不錯,他確實是當掌門的好材料。”景天坐在門檻上,揪著頭髮長長地嘆了口氣,暗自忖道,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我還去打聽他的訊息幹嘛呢?
是的。
這兩個月裡,景天自然不是整天什麼事情也不幹地去追緬傷懷。他是最普通的當鋪老闆,他有很多俗世凡務需要打理,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只是偶爾靜下來的時候,看到熟悉的物件,想起那些似曾相識的場景,忽然就意識到那個人已遺落在九天之巔,已不在身邊,今後也永遠不能常伴左右——於是,心中的那絲隱痛就越發的清晰!
晚上躺在床上午夜夢迴之際,胸膛最深處就如同烈火在炙焚,痛得人幾乎要抽搐,痛得一夜夜輾轉不眠。
“白豆腐,我跟你說過的,以前我從不做夢。可是現在,我很想做個夢,夢裡的你重新回到了我身邊,夢裡的一切都重新開始。白豆腐,可不可以啊……讓我們重新開始好麼?”
夢裡的景老闆沒有重新開始,然而平淡的日子卻日復一日,不慍不火。
茂山、何必平等人眼瞅著景天每天失魂落魄的樣子,私下裡也曾偷偷討論過無數次,老大這是犯了什麼病?某天半夜,永安當一幫夥計們就著幾碟小菜,兩壺小酒,吵過來吵過去,最後舉手表決的結果是:少男思春!
——屬於相思病範疇,精神方面的問題,無藥可救。
然而,何必平卻大手一揮道:“這個容易,包在我身上。以老大那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英俊相貌,我們渝州城內上至八十老嫗,下至三歲幼女,肯定會對他青睞有加,這門親事絕對是手到擒來,哼哼,水到渠成。”何必平說完這話之後,還不忘把碟子最後的兩顆花生米塞進嘴裡,末了狠狠地嚼上兩口,以示決心和把握。
大廚朱胖墩道:“那也未必,唐姑娘雖然長得漂亮,可是老大抱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主意,就是不肯把她娶進門,你能怎麼辦?不是有句話,叫襄王有意神女無情,那個巫山雲啊雨啊什麼的……不能勉強。”
茂山道:“你們怎麼知道老大喜歡雪見姑娘,老大喜歡的人你們見過嗎?見過嗎?見過嗎?”
眾人齊齊搖頭,表示此人身世成謎。
茂山伸指戳了戳屋頂方向,帶著神秘兮兮地表情說,老大喜歡的人在天上。
何必平想象力無比豐富,立刻就道,天上的神仙麼?我明白了,就像那巫山的雲啊雨啊,飄來飄去,怎麼也捉摸不定,可憐老大如此花樣美男,就這樣被生生耽擱了大好青春韶華。啊,老大心中的人兒委實是太狠心了太狠心了……
小酒喝完,眾人散場,臨了還總結一句,那就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人間慘劇啊!人間慘劇!
景天當然不知道第二天眾人看他的眼神,為何都飽含深重的憐憫與同情。午間,他一如既往地盯著賬薄發呆,大堂的檯面上伸出了只髒兮兮的小手,掌心裡捏著張泛黃的信箋,上面墨跡潦草地寫著幾行字。
景天掃了一眼,有氣沒力地揮了揮手:“去去去,就要打烊了。小屁孩,這裡是當鋪,不是中藥堂,你走錯地方了。”
“沒錯啊,我在蜀山腳下碰到一夥人,有個叔叔偷偷把這個塞給我,讓我把信送到永安當來。他還說,等我送到了,肯定有個叫景天的傢伙會給我八個銅板做跑腿費。”小叫花子踮著腳,努力地把信箋塞到景天手裡,“店裡的人說,你叫景天,所以,八個銅板給我給我。”
望著衣衫襤褸滿臉菸灰的小乞丐,景天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別人那是訛詐我的,你也當真?要抓藥當然去中藥鋪子,來我這當鋪幹嘛。”
小乞丐滿面失望之色,嘴裡唸叨著:“果然,沒說錯,那穿白衫子揹著劍的叔叔說,景天有點蠢,估計……”
“穿白衫,背劍?”景天一個激靈,慌忙起身衝到門外,“白豆腐,白豆腐,是不是你!”然而,街面上人來人往接踵而至,獨獨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到底給不給銅板,不給我可要走了。”小乞丐揮舞著那封信箋,張牙舞爪地威脅道。
景天瞪了一眼:“急什麼?”他接了信箋在手,細細琢磨了半天,到底是誰戲弄自己,送來這張莫名其妙的中藥方子。眼見這字跡陌生得很,並不是徐長卿的親筆所書,誰在和自己開玩笑?
“當歸、香附、熟地、重樓……明明就是一些尋常中藥啊!為什麼要特意送到永安當來,什麼意思?”太陽已經下山,景天坐在門檻上,把這張普普通通的信箋橫著念豎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