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清醒了?”
素還真微微睜眼,醒來第一面便見一張放大的臉正蓋在自己頭頂上方,一雙漆黑烏亮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瞅向自己。
“呃,這位小姑娘——”素還真眨了眨眼,甫一清醒,雖然方才的對話已聽了個八九分,但此時腦子裡正混混沌沌地混亂著,哪裡理得出一個頭緒。
“啊,醒了醒了,你終於醒了!”那少女先是高興得又蹦又跳,拍手歡呼。忽而又耷拉下腦袋,皺苦了一張秀美的小臉,“哎呀呀,你怎麼就真醒了呀。”
素還真緩緩扶額坐起,兩指用力揉上脹痛不休的太陽穴,抬眸望向一臉愁苦的少女,溫言笑問:“素某可是昏睡了許久?”
“當然啦,自那日齋主將你帶回,你已經連續昏迷了七天七夜了。”
“七天七夜?”素還真微蹙了眉,深吸口氣,紛亂的思緒漸漸在腦海中勾勒成形,“不知姑娘方才口中所言的‘齋主’是為何人?”
“喂喂喂,你受傷這段期間,可都是本姑娘在一旁伺候照顧。你睡了七天七夜,害得我也七天七夜未合過眼。如今你醒了,不但沒先謝我,連我的名字也沒先問,真是沒禮貌!”紅衣烏髮的少女生得嬌俏可人,生氣時習慣性地嘟了嘟嘴,連同鼻子都微微皺起,顯得更加玲瓏可愛。
一貫淡然處事的素賢人此時也不由面露窘相,連忙作了一揖,慚愧道:“是素某疏忽,還請姑娘見諒。多謝姑娘這幾日照顧之恩情,此救命之恩素某沒齒難忘,他日必當圖報。那——小姑娘,不知你叫何名字?”
“我叫小免。原先本名叫做小兔,拂櫻嫌那一‘點’看著礙眼,非要將它去掉,後來就被硬改作小免了。”
素還真點頭,“小免姑娘,不知你家主人現在何處?”
“他在琴樓等候你多時了。他吩咐我轉告你,若你醒來,讓你喝完桌上這碗藥湯便可去見他。你傷勢雖重,但經他的妙、妙手醫治之後,這條性命暫且算是保住啦。”一面說著,小免一面回想那人說這番話時,曾在“他”與“妙手”之間加上“天下無雙”,“曠古絕今”,“真金烈火”等數十個令人惡寒的形容詞——果然還是說不出口啊,小免心想,連自己都替那人不好意思了,自家主人的臉皮可真是銅牆鐵壁。
素還真自然不知其中尚有此番細節,聞言亦只微笑,行到桌前將那黑乎乎的苦澀藥汁盡皆倒入口中。雖然腳步尚有些虛浮,但內息漸定,於生命已是無礙。
素白道者抹唇一笑,“還請小免姑娘帶路。”
未至琴樓,已聞得琴音如流水,若追月,纏綿而濃郁地繞上心頭。
素還真抬眸望見滿園櫻花開得灼灼,如今並非早春時節吶,那麼這愈行愈密的櫻花林,想必是由虛幻術法造就。
踏著青石小路漸行入林,紅衣少女在前方引路,方轉過幾處溝壑,櫻花深處忽現一處小樓亭臺。竹簾微微卷起,琴音自簾內而出,如春水般綿延四方。
漫天櫻花紛紛揚揚,花海處溫柔的粉沁入天地,這傳說中的拂櫻齋便染得盡是暖意。落英繽紛,無限風流。
那人背對而坐,尚看不見臉,先見著那一身與櫻花同色的粉白裝束,披肩而下的三千軟發亦是嫵媚的粉紅。寬大袖袍自琴臺一直垂落在地,卻並不染塵,襟袖間以硃紅勾畫著飛花柳葉般的圖騰。頭頂束著櫻冠,冠下兩條紅粉香帶與髮絲一同垂落。
這人簡直便是一朵活生生的櫻花罷,然男兒做此裝扮可會顯得過於脂粉氣?素還真如是想著,腳下輕逸步伐不緩,待得再走近一些,伴著那如流水淙淙的琴音,撫琴之人忽曼聲吟道:“嬌蘭傲梅世人賞,卻少幽芬暗裡藏。”
中指點弦,食指微挑,升羽,降徽
“不看百花共爭豔,獨愛疏櫻一枝香。”
指尖撥絃挑起一個儒雅的弧度,音符收斂於最後的迴響處。素還真凝眉,但見那人微笑轉身,“久仰了,清香白蓮素還真。”
秀色粉絕世;馨香誰為傳(下)
“素還真,你之人生是否一如其名,是似假還真抑或假亦作真呢?”
很久以後,素衣道者仍記得初見時那人曾如此言道。
“漫長歲月,半生飄零,可莫因此辜負了這個名字。在下拂櫻齋主,初次見面幸會了。”
袖袍輕動髮絲揚,眼前之人轉身笑面以對。素還真微愣間,眼中已出現一張極英挺俊朗的臉,劍眉星目,氣宇軒昂。就連眉心間粉色的一粒硃砂,也只更襯托出男子的英俊之氣。
這張臉上可不存絲毫女兒脂粉之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