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吾當日救你並非圖你報答,但吾亦知你素還真乃是有恩必報之人。那不如——”琥珀色眼珠微微亮起,單手順勢往身前琴臺上一劃,頓時發出一陣清脆絃音,“素賢人便為吾奏上一曲,以還此恩情,如何?”
素還真再次愣住,那人笑意吟吟的眼眸掃過來,又續道:“世人都道素還真才智過人,又有言者說你劍意超群不凡。但吾知你乃是琴劍雙修,你之琴藝,絕不在你劍法之下。吾隱世不出,幾百年來才好不容易見你一面,不聽你彈上一曲,吾寢食難安吶。”
素還真聞言微笑起來,“素某方才聽前輩琴曲,已是意境高遠,素某早已慚愧不如。但前輩既如此說,素某也不敢推遲,那便獻醜了。”
“客氣,倒是吾拋磚引玉了。”
素還真將手中拂塵納至一旁,舉步行至琴臺對面蒲團上坐下。眼前古琴倒十分古樸自然,竟不似這處主人風格呢。素還真微微一笑,十指輕釦上琴絃,再揚手時已是悠揚曲音流出。
拂櫻齋主閉目神思,一旁少女也安靜聽曲,一時間整個拂櫻齋只餘下那低沉而親和的琴音迴盪。
素還真彈出的曲一如他之人,總帶著一點江南的清鬱水汽,又參雜著一些儒道的圓潤通明,不疾不徐,從容而來。
拂櫻齋主不由睜眼再看那白髮蓮冠的道者,心中忽而生出些許異樣之感。不禁想起當初那個人對他言及素還真時,曾說“乃是融於大慈悲與大智慧的天下第一人”。
果然如此呢。他不自覺笑起,然一想到那個人,嘴角弧度又不免向上勾深了幾分,眼神瞬間也朦朧起來,心裡順藤摸瓜般想了開去,就連一曲聽完也兀自不覺。
素還真收手入袖,道:“見笑了。”
拂櫻齋主微微回神,對上道者明亮透徹的眼,不由回一微笑,“曲是好曲,琴藝也是絕妙。然而,是否過於沉重了些?”
“不錯,彈琴從來彈的不是曲子,而是心境。”素還真無聲輕嘆,“素某不及前輩六神清明,曲中多被俗事所擾,已落下乘。”
拂櫻齋主緩緩搖頭,“吾雖比你清明,你卻比吾多了人情滋味。而曲中那份沉重,也只因你是素還真。”
他一面說著,一面撈起臺上翡翠玉瓷茶壺,倒出兩杯龍井,一杯遞於道者,“你這個人,彷彿天生便為正義蒼生而存,然正義蒼生卻也終成你之負擔,是幸,亦不幸。”
素還真握住有些溫燙的茶水,卻不就飲,只淡淡道:“天下興武,黎民何辜?只恨素某一己之力太過有限,不能挽救蒼生於水火。”
“你在擔心妖世浮屠之事?”
素還真微一沉默,方道:“苦境血戮禍劫不斷,素還真本不在乎誰掌這天下,但那些在征戰中死去的百姓卻是無辜。有才德者素某推崇,但若是邪魔外道妄想吞佔中原這片土境,素某絕不會袖手。”
拂櫻齋主抿了口茶,道:“如今邪靈勢力日漸坐大,你可有何應對之策?”
“邪靈根據地乃是一處號稱妖世浮屠之地。但素某多方打聽,卻無一人得知此處方位。倘若無法尋獲到源頭所在,那一切針對邪靈的動作都不能發揮最有力的作用。”素還真言及此處,難免苦笑搖頭,又道:“再說那邪靈之首愛禍女戎,此女邪功蓋世,且練有邪魔不滅之體。若不得其法,任何攻擊都不能取她性命。”
“妖世浮屠,愛禍女戎——”拂櫻齋主輕輕唸叨這兩個名字,手指緩緩敲擊著檯面,若有所思。
耳邊又聽素還真長嘆道:“眼下邪靈橫行於世,殘忍嗜殺,已在苦境中原掀起了一波波腥風血雨。然而素某對這兩個問題一直苦思不得解,是以不免憂慮煩惱。”
“吾倒知曉有一個人,或許能解你煩惱?”拂櫻齋主忽而挑眉笑道。
“哦?不知前輩所言何人?”
拂櫻齋主悠悠微笑起來,那笑容裡有一絲不明朗,手指摩挲著掌中杯沿,緩緩道:“吾有一好友,名曰楓岫主人。這個人啊,高深神秘,隱世獨居,向來不管江湖事。但此人對武林之見解精闢獨到,且好似無事不通無事不曉,你若向他詢問妖世浮屠之所在,或許他能道出一二也說不定。”
說到此處,拂櫻齋主唇角笑意更盛,也更多了一些幸災樂禍般的神色,“更何況啊,他所修之功體與苦境中人不同,宛若出身異域。苦境的武學既對付不了愛禍女戎,你不如請他出手一試。”
素還真展眉笑道:“既是如此,還請前輩告知這位高人的居處,素某欲親自拜侯。”
拂櫻齋主轉而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