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一揚間,尖銳的喙部反射著寒冷的月光,在黑暗中倏忽明滅明滅,彷彿在傳遞什麼資訊一般,男子完美的眉宇間竟然隨之漸漸蹙起了一道深深的褶皺。
——在跟著這隻烏鴉回來之前,他是尾隨著被黑主灰閻外派購物的優姬與錐生零以防萬一的。
用精神力控制動物這種能力,需要耗費較為強大的念力,在少部分天生擁有這項力能力的血族中,只有復原能力極強的純血種能夠隨意使用,其餘的血族只有在極為重要的時候才會使用。千夜咎並不知道是怎樣緊急的情報,致使潛伏在元老院的輝夜這樣焦急地送信給他,直到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
在蹙起眉心的下一刻,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他徑直從大敞的窗戶處躍了出去,頎長的身形在茂密的林中幾個閃現間,便消失了蹤跡。
……
“樞大人,已經佈置完成了。”
修長白皙的手指細微地摩挲著掌中的高腳杯沿,杯中鮮紅的液體隨著執掌容器的主人無意識地輕輕晃動,俊美的純血君王立於窗邊,姿態雍容尊貴,然而卻彷彿正處於失神的狀態,細碎的留海下那雙漂亮的眼睛此刻眼瞼微闔,將其中深邃的雙瞳遮去大半,目光焦距之處本就不甚明瞭,此時更加顯得撲朔迷離。
寮舍樓下,一條的生日宴會已經如火如荼地開始了,然而聽到身後女傭的彙報,他也並無轉身下去的意思,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往日這個時刻都會出現在附近的氣息,今夜似乎消失的渺無蹤跡。這樣……樓下的宴會擺放好的棋子就完全失去了意義——傍晚之時,關於為什麼解決掉那隻Level E,只需要現場做簡單的說明即可,所以對於一條拓麻邀請黑主優姬與錐生零今夜前來月之寮這一行為,其實是在他的縱容之下才得以達成的。
目的只有一個,就只是逼迫千夜咎今晚正式出現的最後一步計劃而已。
但是……
此時此刻,君王竟然一反優雅的常態,彷彿在發洩無法控制的惱怒一般,仰首飲盡杯中的液體,迅速轉身走向房間大門的動作帶著難掩的煩躁。
——無論以怎樣的途徑,只要能夠達到報復的目的,就足夠了。
……
通往地下室的走廊一片漆黑,唯有盡頭的大廳內的牆壁上燃著一盞古舊的燭臺。
昏暗的燭火之下,並不能完全看清楚坐在大廳中央典雅的圓桌旁,享受著“早餐”的兩人究竟是何模樣,只能依稀得看清他們的裝束與輪廓。
不知道之前聊過什麼,坐在圓桌右邊的那位身著繁複的和服,長髮被綰成典雅的髻的男人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低笑,“只是如此冠以‘或許’之名的情報,真的能引出他嗎?”
“毫無意義的問題。”啜飲著高腳杯中濃稠液體的舉止將貴族的優雅昭示得淋漓盡致,左邊一襲灰色長風衣的短髮血族毫不掩飾對於身側之人的鄙夷,“你並不知道玖蘭李土對於他的重要性。”
——“即使只是虛假的訊息,他也會像狗一樣,不依不饒地嗅著味道追尋過來的。”
這樣說著的短髮男人意味深長地向後瞥了一眼,目光看似不經意地掃過他斜後方的牆角處,“或許此時此刻,就在哪裡看著我們呢。”
……
——老狐狸。
四面皆是厚重的密林,眼前這棟與童話裡魔王的城堡異曲同工的建築,就是元老院的所在之地了。
將全身都完美地隱匿進周圍樹叢中,千夜咎全神貫注地操縱著那隻潛入地下室的螞蟻,如夜一般身著黑色勁裝的短髮女子靜靜守在他身側,雖然是悄然無聲地單膝跪地的姿態,渾身繃緊的肌肉也昭示著她頃刻間便能置人於死地的殺傷力。
那一瞬間彷彿與一條麻遠對視的錯覺使得千夜咎十分煩躁——能夠完全瞭解純血種的能力的,只有純血種自身。一條麻遠活得太久,也僅僅只是知道純血種可以操縱生物,也就是說按照常理來看,他並不能預料到千夜咎究竟會用怎樣的方式來潛伏。
但就是因為如此,方才那似乎已經猜到他所作所為,並且準確地掃過牆角的戲謔眼神,才使得千夜咎如此惱怒——這個判斷簡直精準得令人不寒而慄!
“玖蘭李土出現”這條虛假的情報,只不過是吸引他來到這裡的前奏,一條麻遠料定他一定會前來一探究竟,真正的後招,應該是方才刻意的激怒,與——
千夜咎迅速站起身,面色冷肅,純血之君頃刻間蔓延開來的力量倏地激起一陣狂風,席捲過岑寂的深林,“輝夜,離開這裡,越快越好